三日之期已到,贾家的马车早已在贡院门口恭候着了,一边是荣国府的周瑞,另一边是宁国府的来升和贺儿,贾蔷心中惦念不下,甚至亲自跟了来接。
眼见着时辰到了,贡院的敲锣声响起,围在贡院门口的人纷纷往中间聚拢着,都想先把自家的考生接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一位头发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像是浑身泄了气被人勾了魂般,一出来便扑倒在了青石板砖上,倒是把围观的人群生生砸了个洞。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只见一个满头华发衣衫朴素的老妇人见自家儿子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止不住的上前抹泪,颤颤巍巍的想要扶起筋疲力竭的儿子。
“这是城东的张大娘,她儿子不是考了好些年了,怎的还没考上。”
“听说张大娘砸锅卖铁,日日熬坏了眼睛做绣活,就为了供她儿子读书呢。”
“何苦呢,这张家以前也是个乡绅之家,这家中的顶梁柱倒了,竟倒了这般田地。”
“这张大郎也太不争气了,都考了几十年了,连个媳妇都没讨上不说,竟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
周围人围着这母子二人指指点点,倒让一旁的贾蔷忍不住的咋舌,万一等会儿蓉哥儿出来也有人说闲话,他一定要上去锤爆这些人的狗头。
一行人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瞧着学子们陆陆续续出来,贾蔷伸长了脑袋,却怎么也看不着贾蓉的身影,他越发有些着急,向旁边当值的官兵央求道:“几位官爷,我是宁国公府的,怎不见我兄长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否让我进去寻他?”
那官兵一脸傲慢,哪怕听到“国公府”的名号,也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仍是冷冰冰的说:“贡院乃是考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看贾蔷一脸焦急不似作假,又出言解释道:“你且耐心等着吧,这有些在场上累脱水的,被人抬出来也是有的,要等到前头的都走散了才出来。”
贾蔷心中一惊,想到当年早逝的贾珠出考场的状态,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语无伦次的念叨着:“不要啊,蓉哥儿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贾蓉出来时,正好遇见贾蔷这幅发癫的模样,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强撑这这幅被荼毒了三天的身躯,缓步走到贾蔷身边:“我没事,这不是出来了吗。”
贾蔷猛地见到贾蓉大变活人,被吓得打了个趔趄,更加不稳了,还是来升眼疾手快扶了扶贾蔷的身子:“大爷可算是考完了,小的们等了一个晌午了。”
贾蓉这才意识到,日头已经不早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伸出那苍白的被狼毫笔勒出几道红黑的手遮了遮日光,一时眼前竟有些发黑,忍不住的晃了晃身子。
这下子,才算真是把来接人的几个家丁吓了一跳,匆忙间手忙脚乱的把贾蓉连搀带扶的架上了马车。
贾蓉本想再等等贾兰出来,现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身子乏力的很,只得任由他们摆布。
马车一路飞快的奔回了宁国公府,尤氏和惜春早就眼巴巴的在家中等着了,派人去打探了好多次,都迟迟没有消息,正焦急的来回踱步,却听见外头的小厮开始大声嚷嚷着:“回来了,回来了,蓉大爷回来了!”
尤氏和惜春这才露出一丝喜色,尤氏利索的吩咐道:“快请郎中先到蓉哥儿院子里候着,米汤再去温一遍,先让蓉哥儿尝上几口。”
丫鬟们领了命,有条不紊的下去忙活了,尤氏和惜春也匆匆走出院子,入眼便瞧见一个精疲力竭的贾蓉,贾蓉见二人出来迎接,还强撑着给他们行了个礼。
“有劳太太和姑娘惦记了。”贾蓉满头虚汗,看得出来是累的狠了。
“蓉哥儿,还行这些虚礼作甚,快回去好生歇着,贺儿,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你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也不必理他。”
贾蓉又再次躬身谢过,可这一次,全是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这下子,院中可顿时闹了个人仰马翻,惊得尤氏和惜春连连冒汗,一时间,院中乱作一团。
而荣国公府的贾兰,甚至还不如贾蓉。
收卷的时辰到了,贾蓉本想在门口等一等贾兰,谁知眼见着人都走光了,才被告知贾兰竟在场上晕倒了,正等着人群散去被官兵们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