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啊,不仅是看,也不局限于读,还在尝试写。写不好整篇故事,就写一小节片段,抓住灵感的恩赐。工作里夹带私货,还蛮有意思的。”她眼波流转,凝视着阚涤,“知道你有早睡的习惯,必定不会太关注这些细节。也好,听众与看客多了,我反而不自在了。”她拿起包,挎在肩上:“走了,该去上班了。”
阚涤随之起身,反被女伴拦下了:“你也该午休了吧?不用送了,拜拜。”桌子上的电子表显示此时是午间一点。
“小雪,提前对你说声晚安。”这是阚涤老掉牙的结束语。
小雪回眸一笑,笑得痛快:“这么早?提前了大半天?你可真是省事儿啊!我是披星戴月的人,不接受你的‘晚安’。拜拜!”
小雪不喜欢熬夜,却不得不熬夜,她晚上十一点下班,回到家将近十二点——偶尔会是十二点整。她笑言自己是个冒牌的灰姑娘,时间一到,她还是她,没有水晶鞋,也没有漂亮的裙子,好在不需要换上脏兮兮的粗布麻衣,更没有粗活脏活等着她。
凌晨的时间,世界是安静的,仔细聆听,能听到万物的私语或鸣唱。小雪喜欢凌晨时间的沉默与静谧。简单的洗漱使得大脑无比清醒,在柔和而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小雪闭上眼睛,静坐片刻,放空自己。她喜欢这个时段,仿佛可以找寻到自己散落在这个世间的思维、心情与梦想,可以找寻流逝的时间。正像她的大名一样——时觅。
早晨,时觅酣睡的时候,阚涤已经到工作的地方了。这对情侣没有那么多话需要煲电话粥,他们的相处如同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虽然他俩并没有结婚,也没有时时在一起,更没有要在近期内解决终身大事的打算。时觅说这叫默契,是天生注定的默契。谁也不会因为谁的怠慢而感到不满,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殷勤而感到厌烦。感情中保持同等的间距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阚涤的工作从早上八点开始,这是为了迎合有需要的上班族而制定的时间,如果可行的话,早上六点也是可以的。阚涤的睡眠很有规律,这给他养成了良好的面貌。
有心急的夫妻俩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看起来两人并没有多大的矛盾,像是来找老朋友叙旧的。
阚涤的“你们好”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原本坐着的男士站了起来,伸出了右手手掌,阚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男士赶紧握住了他的右手——原来是要握手啊!“节约时间,我先说。我俩暂时是丁克,但是以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我不喜欢孩子,一点都不喜欢,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瞬间就变得暴躁。”果然是要节约时间啊,语速像是炒豆子,一颗一颗蹦跳在阚涤的心上。
妻子接过话去:“阚医生,你听到了吧?说不喜欢孩子的是他,在新房子里安排儿童房的也是他!他这不是神经病吗?孩子都没有,弄什么儿童房?就算以后有了孩子,再布置也不迟啊!”这语速也不相上下,又是一颗一颗豆子蹦跳在阚涤的心上。
“她非说我脑子有病。我家新房子一百四十平,我俩住主卧;副卧给两边父母留着,方便他们来的时候住一住;还有一个当客房,亲友来了有地儿呆。剩下一个小房间,当儿童房不好吗?”
阚涤坐了下来:“不是说暂时丁克吗?那就先保留这个房间的原始状态,只做简单的房屋装修,装饰一类的事宜留待以后再去做,不是更好吗?”
妻子眨巴了眼睛,笑道:“平白留着一个空房间干什么?当书房或是瑜伽房不好吗?就算以后不丁克了,客房也可以改造呀。”
丈夫摇头:“那是两码事。”
妻子斜睨着丈夫:“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解决了呗?既然思想观念不合拍,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那就走下一流程吧。”
阚涤劝道:“二位,我们平复一下心情。这件事情很简单,保留着这个房间,先做书房或瑜伽房,以后再做儿童房。”
妻子剜了阚涤一眼:“我们大概率是丁克,要儿童房做什么?”她瞧了一眼丈夫,又道,“实话说了吧!我俩选择了丁克,但是他与他的前妻有一个孩子。人家母子俩早就出国认他人作父了,都好几年不见人影,什么联系方式都没了。说句难听的,如果想要找到人家,除了侦探社就是派出所。他倒好,在这里演深情父亲。也就是正好碰到我这样不想生小孩儿的女人,你要是换个人试试,不得给你家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