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忽而想起曾经没有说开的话题。
我想你成功,我想你做人上人,站在我身边。
可而今你功成名就,却已经是我高攀不起的了。
“将军,是您当年不肯在宫里当女官的。是您当年说过,难道这辈子就只配和我偷情吗?我不挡您的前路,好端端的,您也不能断了我的生计啊。”
她的声音苦涩到自己都陌生。
似乎这时候阿娇似乎才真切地感受到七年时光碾过灵魂。
每说一个冠冕堂皇的字,都像是雕琢骨肉,把她雕琢得形销骨立,成一具红粉骷髅。
——别为了我色令智昏下去。
“您要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我病好了就出宫去。但是求你……别甩开我。”
楚服站在一个很礼貌的的距离之外,看着阿娇要回自己的手帕,仔细叠好了放回盒子里。
又拿回那小衣服,三两下穿在娃娃的身上,神情认真。
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分别多年,她是个情到浓时抽身离去,却又多年后苦苦哀求重修旧好的负心汉。
——理应不该再纠葛的,可楚服只是看阿娇一眼,理智就会决堤,呼吸都会发颤。
“这娃娃娘娘应该没有用到极致,还是我来……”她伸手想把娃娃拿过来,却被躲开。
“我都会,不需要你来教。”
“当时走得急,有些步骤说得简陋,娘娘也都会吗?这娃娃现在的巫术够用吗?”
陈阿娇反问:“为什么不够?我现在过得很顺心如意。难道将军是打算让我夜夜承宠,生个一儿半女吗?那我还真的想试试呢,将、军。”
演的太像。
要不是楚服偷偷摸过这娃娃,恐怕要信了她的鬼话。
这个娃娃的身上流着阿娇的血,却跳着楚服的心脏。
和前世明明一模一样。
+
上一世,阿娇也曾经求她帮自己争宠,楚服才给了她一个巫蛊娃娃。
是楚服揽着腰,把阿娇整个圈进怀里她,一步一步教着阿娇做:“就这样,用血和头发,对……然后你亲手把它放进傀儡里就可以。用血喂养一段时间,头发会帮你锁住它的主人。”
“放哪里?”
“放进胸口,这是它的心跳动的地方。”楚服牵起阿娇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胸膛的位置。
陈阿娇觉得有点好笑,傀儡也有心吗?
她低头把那颗“心”安在了胸膛里,然后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傀儡好像真的有了一颗澎湃的心。
她激动地拉着楚服的手贴上去,让她一同感受。
“万物有灵,所以万物也都有心。”楚服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人是这样,巫是这样,妖也是这样,哪怕是倾注了感情的娃娃,也会这样。”
“比干无心而亡,”阿娇的手指点着她的胸口,“那你说,‘它’哪天要是不爱我了,会不会死呢?”
“也许吧。没了所爱之事,就等同于灵魂也死去。”
那时候她以为这个娃娃真的是给刘彻准备的,缝的丑丑的,想着阿娇觉得丑可能就不喜欢用了。
楚服难过了足足三天,傀儡就起效。
+
巫蛊娃娃有个特色,爱的越深,娃娃的对她的操纵程度就越高。
于是三天后,她被阿娇操控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她。
可惜这次阿娇没有要她帮忙,她摸不出这娃娃究竟是否已经被催动。
被下咒的人自己不会有所察觉,又或者是她把那细微的感觉忽略了。
楚服紧张又期待,像是即将过年却犯了错的小孩,不知道惩罚和奖励哪一个先来。
但是她今晚哪个都没等到,因为晚膳先来了,还是卫子夫特意让人安排的,满桌好肉好菜,中间还拥着一瓶已经温好的酒。
楚服弯下腰去深吸了一口,是宫里上好的佳酿,而且年数不少,浓郁扑鼻。
还没来得及吸第二口,就见阿娇把酒瓶和就被全都端走了,放在柜子里落了锁。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太医没说!”
阿娇转过头来看着她,几个呼吸后,楚服举手投降,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