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甫喃喃低语,神色凄切。
温遥珩则默默垂首。
她父亲温晏出身岭南一带,因此势力也大多盘踞于黄河以南;待穆胤夺位成功,摄政王与皇帝“二分天下”,北边的关隘便大多由穆胤操控。
而后来因穆祉渊、穆祉谦二位皇子成年,穆胤的势力范围便又被再分……
温遥珩记得,雁门关那一带的守军大多是穆祉谦的人。
但像王昊甫这样的平民百姓却不知哪里的官都是谁的人,只是知晓如此大的动作,必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为;而见之辖地,怀疑则大多落在了皇室中人头上。
王昊甫点头,随着摄政王府的下人去了客房更衣休息;而院子里,温遥珩则幽幽抬头。
血色的夕阳挂在树梢,使院内光秃秃的白梅树都仿佛开满了血色的梅花。
千里之外的战鼓已然打响,而京师中人却一无所知。
此景实在骇然。
“金雪,赶快去给暗桩递个信确认确认这事是否属实;事关重大,还得查过才安心。”
“然后赶快备马,我们进宫一趟。”
温遥珩转头,对听了全程的小侍女说。
…………
摄政王府的马车一路疾驰,终于赶在宫门落锁前入了宫城。
温遥珩本就知晓今日温晏在文渊阁理事,因此一入宫,便令车夫往文渊阁去。
文渊阁外,几棵种植地较开的柏树突兀地立着;几盏宫灯放置在树下,映出文渊阁内情形。
温遥珩跃下马车,向阁内望去:
早到了臣子出宫的时辰,文渊阁内显得十分安静且灯光昏暗;若不是听见了细微的翻书声响,恐怕在外都不知仍有人在阁内。
“父亲?”
温遥珩见也无人来通传,便让金雪跟上、二人一同向阁内走去。
“阿珩?”
书卷间,男人抬起头来。
温晏摘下了镶金的叆叇,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怎么在这?不是说了今日晚归、可能在宫内留宿么?可是同太子的相看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是旁的事。”温遥珩道。
她给了金雪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外面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方才回府,一人自称是延和五年的举人、跪在王府门口求见。”温遥珩严肃道,“他说自己自忻州而来,说雁门关破了,大燕连失七城。”
“……什么?”
温晏亦是一愣。
见到女儿严肃、郑重的神情,他很快皱眉,说道:“怪不得……文今夜之所以这么晚还留在文渊阁,便是收拾东西时无意间发觉忻州、朔州那边的人许久没有传信来了。所以想来这边找找最近有没有从那边来的奏折,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我本以为是我们的人被二皇子发现了?调去了别处或是抓了起来。”
温晏沉吟道。
“二皇子?”温遥珩瞪大了眼睛,“穆祉谦?”
“嗯。”温晏应声。“据我所知,雁门关那边几座城池穆胤是分给了二皇子的。”
“那这次通敌,难道是二皇子干的?”温遥珩吃惊。
“这是为何……”
这可是杀头的大事啊,连皇子都肯定不能幸免的啊?
不过……这通敌通的如此“明显”……
温遥珩也不做声了。
这“通敌”肯定是皇室中人干的,最可能的便是穆胤、穆祉渊、穆祉谦这父子三人。
就看这事情的粗糙程度,温遥珩倒还真觉得穆祉谦更有可能……
“说不定是要和穆祉渊抢太子的位置?”温晏也有些不解,却还是揣测道。
“毕竟按着你先前的说法,穆祉渊腿没有问题的事,穆祉谦应该也是不知晓的;那孩子也不太聪明,若为了夺瘸腿兄长的太子位真是就干了这么一桩事,好像也正常?”
温遥珩短暂沉默。父亲这么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反正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写个折子明日朝会上上奏。这事情肯定不是就这么简单,但复杂的事,现在也该简单来办。”
温晏拍板道。
“确实是。”温遥珩也认可。
雁门关一带短短时间连破七城,但到如今王昊甫入京已花了十几日、北戎军却还没有旁的动静——
温遥珩与温晏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要是北戎军有奔着京师来的意思,那便大可乘胜追击,到现在便已不可能是如今局面;
更何况此次外敌来犯归根结底还是内乱……无论背后参与的“皇室中人是谁”,都不可能让北戎长驱直入、以至大燕亡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