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柯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想瞒你。杀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拿钱办事。谁让你得罪了他呢。”
乐晴有些不耐烦。
问了八百遍,每次问到他是谁,邓柯的话题都会跑偏。
“他到底是谁?”
邓柯指了指天上,一句话也没说。
“神?”
邓柯垂着头,若有所思:“算是吧。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不可忤逆的神。”
“说清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要对方不是更高维度、无法触碰到的人,她就总能找到办法,就像杀死夏夏和丁凡他们那样,不是吗?
“他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我通过中间人和他取得联系。”邓柯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被血浸透的卡片,“他。”
乐晴接过卡片。
卡片上只有简洁的几行字:医学院博士生导师,曾传屿。
上面的徽章,正是乐晴就读学校的校徽,而这个医学院,正是她所在的医学院。
可这个人,为什么会和“他”有关系?又为什么要她的命?
“你先别想了。”邓柯咳嗽两声,嗓子里翻涌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死后,想办法销毁尸体,不要被人发现。”
“好。”
邓柯缓缓闭上眼。
虽说这辈子只活了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小时候在孤儿院,后来意外撞破孤儿院的阴谋被迫逃离,然后阴差阳错成为“他”的死士,一直到现在,但他也算看透了。“他”从不做好事,他也为虎作伥。
乐晴是来反抗“他”的。
如果他能帮乐晴一把,也算给自己的这一生赎罪了。
“喂,要不要救一下?”乐晴又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坏人,看到邓柯这副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邓柯的意识都涣散一半了,被乐晴叫了一声,他忽然清醒了些。
“不用了,死亡是我的解脱。”
如果继续活下去,他不能保证不会回到“他”的手中。
他一开始为“他”办事是为了钱,后来好像有一种名为忠诚的枷锁束缚着他,让他不得挣脱,就好像被困在十厘米高的罐子里的跳蚤,即使可以跃上四五十厘米的罐外,被压制久了,就忘了自己还能跳那么高,跳出枷锁。
既然对方也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乐晴也不再劝。毕竟只是迷雾之镜里的世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游戏,没必要为了一个游戏角色的死去难过得要死要活。
不管是邓柯、夏夏还是丁凡,又或者未来的任何一个人,真实的或虚假的,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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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回来的时候,乐晴正蹲在地上整理柜子里堆放的炭笔。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乐晴没抬头:“这些炭笔,是我以前的吧?”
虽然乐晴不会画画,但是迷雾之镜给了她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楼下的画,这里的炭笔,都是她的。
“嗯。你死之后,我把你的遗物全部带到这里,收了起来。”夏未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见你亲手拿起这些笔。”
夏未把本来打算运输尸体的麻布袋子放在一旁:“尸体呢?”
用塑料膜垫在尸体下面是为了不让人体组织沾到地上,可以免去很多复杂的清洁步骤,顺便方便转移尸体。拿麻布袋子是为了遮掩视线,将尸体运输到更远的地方。
乐晴悄悄把正在啃光点的小萨往角落里推了推:“我有一个秘密。”
“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乐晴站起来,“我有一个法宝,可以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尸体,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拥有这个吗?”
乐晴想了想,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复活,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个法宝的来历我也不清楚,我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手边多出来这个。”
乐晴道:“夏未,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乐晴当然不是突然发善心,要给夏未收拾什么烂摊子,而是邓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她突然复活,夏未非但不觉得奇怪,还泰然处之帮她毁尸灭迹。
这太不合理了。
邓柯说的时候乐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往下文,是因为邓柯才是主要问题所在,现在解决了邓柯,她也该弄清楚自己的疑惑了。
夏未好像听到了很荒谬的话,但并没有反驳什么,揉了揉乐晴的头:“以后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这些了。”
没获取到任何有效信息,乐晴不甘心:“为什么?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我是说,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夏未说着把塑料膜收拾好,塞进麻布袋子里,准备带走一起烧掉。
“乐晴,这里就交给我吧。”
乐晴抓住夏未的手:“夏未,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在这里放着能阻挡液体渗漏的塑料膜,能轻车熟路清理血迹、尸体……夏未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未背对着乐晴,拿着袋子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颤,继而道:“乐晴,你不该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该知道?是她知道后会挡了夏未的路,还是她本就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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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韵星清洁完遗体,把遗体推回冷库,看见了挂在门口的大体老师的名字,其中有一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