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去和亲,说出来能行吗,笑话。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太后放下了酒杯,看上去格外和蔼,“看来烟儿是还没想好,没关系,回去慢慢想,前不久你说喜欢哀家宫里的白玉观音,哀家当做礼物送与你可好?”
她顿了一下,所有人神情犹疑,都不知道太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太后含笑,“想当初,漠北大王子刚来我大夏时还提了水患呢,如今水患平定,烟儿功不可没,说来两位也是有缘分...”
“今天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祭礼圆满,花好月圆,不若——”
太后意味深长看了沈寒烟一眼,又看了公玉晁一眼,后者因为在这种场合被太后排揎一场,神色冷凝,沈寒烟脸色也同样难看,偏太后面不改色,硬要扯上缘分。
太后含笑,还要继续说,却听见另一个声音。
不合时宜,却毫不躲避。
“微臣的愿望已经想好了。”裴斯年道。
被打断的太后脸色微凝,刚要发作,皇帝却饶有兴趣问道,“是什么啊?”
人精都看得出来,太后不悦裴斯年打断她的话,而皇帝也同样不悦太后如此。
裴斯年一撩朝服跪了下来,“微臣,心慕六公主已久,若陛下要许臣个承诺,那臣就斗胆求个恩典。”
这个恩典是什么,不言而喻。
满座震惊。
此言一出,如石子坠入平湖,掀起无数激荡,满座哗然,只听一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沈寒烟手中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朝中安静的连根针都能听见。
突然听见李妃的笑声,“怪道小六之前为你求情,求陛下给你三个月时间,甚至还要亲到黄淮,原来如此。”
沈寒烟心中一阵,下意识看向母亲。
李妃却没看她,与整场宴席陡然的冷凝截然不符,她用格外轻快的语调对皇上道,“裴大人少年有成,治水多亏了他,颇有龙驹凤雏之姿,我看倒未尝不是个合适人选,陛下如何看啊?”
沈寒烟此刻心已经提到了喉间,李妃这是在帮她。
皇帝眸间有转瞬的犹疑,阴霁未定,太后却先一步重重放下酒杯,“这自古以来,莫说皇家,便是普通世家,也没有妹妹先于姐姐出阁的道理。”
面具被摘下,所有人在这场宴席上图穷匕见,无视了那些诗书礼易表面功夫,将最拿不出来的宫中密辛公之于众。
皇帝眼底的犹疑被另一种替代,一种愠怒,很快,但足够被捕捉到。
沈寒烟在捕捉到她父皇表情变化的同时,
太后还欲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母后,其他的容后再议。”
沈寒烟突然明白裴斯年为什么笑了。
尽管皇帝不在乎后宫是非,却也不满太后的揽权怙势,更遑论在这样的席面上同他并驱争先。
这是个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
太后张了张口,顺着台阶下来,“公主姻亲,自然是大事,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容后再议吧,总要私底下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沈寒烟此刻的心已经跳过了喉咙,她清楚得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太后娘娘若是问儿臣的意见——”
沈寒烟放下手里的酒盅,深吸一口气,笑,“儿臣愿意。”
字如千钧,场面安静。
沈寒烟甚至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余光目及,裴斯年微微偏头,无声得朝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