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请进来。”
跨步进去,小院干净整洁,院中种着些冬日能开的花,在凛冬白雪中开得艳丽热烈,教人眼前一亮,院墙脚下还围了鸡圈,肥硕的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悠闲晃着,小鸡金黄绒毛未丰,不过一会儿就挤挨在母鸡身下取暖。
院中的还开了块菜地,稀疏长着些作物,凭着地面长着的菜叶子,顾周周辨认出是些萝卜、白菜。这小院一下子亲切起来。
南松将月竹拦在门外,只道:“殿下不准人随意进去。”
顾周周一顿,只身进了屋内,屋内冷冷清清没有升炉火,格外阴寒。门窗又闭得紧紧,打开便有一股子憋闷的气息。顾周周皱紧了眉,若是真的身体不适,这样潦草的环境只会让人加重病情。
外间没人,但顾周周不敢随意进去,问道:“殿下现下方便臣女进来么?”里面的人含糊应了声,顾周周才敢撩开帘子进去。
里屋更显得冷,才踏进去,一股寒气便从脚底上冒上来,顾周周微微颤了颤,视线才从地面逐渐向上看。
青年仅一件雪白单衣,外披着件深色皮毛半坐在榻上。乌黑如绸缎般的发丝坠在身前,越发衬得发白的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的雪一般。唇色也不自然的发红,艳丽的不正常。
听见声响,青年乌沉沉的眼眸直直望了过来,像瑰艳的苍白艳鬼。
“殿下。”顾周周轻声唤了下。
谢辞璟有些迟钝,眼神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乌沉眼珠才颤了颤,依旧一眨不眨望着她,“你来了?”
顾周周隐约感觉不对,眼前苍白的脸和不正常红的唇,显然是生病了。心中一急,她一时也管不了许多,上前几步,探上青年的额间。果然滚烫一片。
这可如何是好。顾周周转身出门,想让南松去找大夫来。
南松苦笑:“殿下不喜人近身,大夫根本近不了身。院中有药,我给熬着,待会熬好后劳烦顾姑娘送进去给殿下喝了。”
“我应下了。”治病救人总是要紧的,万一烧傻了储君,岂不是大罪过,“南松,这边有炭火么?屋内这样冷,殿下的病只会更严重。”
“有的。”南松道。
月竹道:“那我与你去取来,再帮着去屋内生火。”
姑娘一个人进去,总是不放心。
南松变了脸色:“你别,别。别说你进不去,我都进不去。不然我怎会让殿下一个人在屋内冷着。”
他缩了缩脖子,怕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进去被掐断了脖颈。他唇形对着顾周周无声说“病。”
接受到南松的信号,顾周周也脸色微变:“月竹你听话别进去,我自己一人变形。”太子多半是有些喜欢她的,不会对她怎么样。之前疯的时候也没有伤害他。
南松把炭火找到了,顾周周转身进去,就见青年赤着脚站在身后远处,映衬着发红的唇色,格外昳丽。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得,就这样站着不说话,眼眸黑沉沉,因着生病有些迟钝,但仍是一动不动望着她。
她朝他走去。他的视线就跟着她微微移动,像只眼巴巴望着主人的小狗。
可怜见的,顾周周蓦然觉得心软极了,语气不知不觉温柔起来,带着不明显的诱哄:
“生病了不能光着脚出来,殿下回里面去吧。”
谢辞璟点点头,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顾周周眉头狠狠一跳,咽了咽唾沫,这是要她牵着他的意思吗。她正犹豫间,手便被一只很热烫的手心包在了掌心中。
青年的手干燥,宽大,因着发热尤其的烫,皮肤紧贴间不过一会儿,就濡湿了一层细腻的汗。
他牵住就不动了,顾周周无法,只好引着他向里间走。
青年高大修长,结识有力的身躯因为发热而热气勃然,散发着成年男子的潮烫。
他比她高一个头,她带得艰难,就好像小孩牵了只大狗一般。青年乖巧亦步亦趋,只是难免会跌跌撞撞,一个不稳便又撞上顾周周的后背。
极烫的胸膛压过来,几乎要将她撞倒。青年依旧稳稳当当立着,另一只手环上了她腰肢,将她半楼半抱的扶了起来。
腰上的手极其用力,修长的手掌伸开,进乎完全包住了身前半片小腹,灼热的气息隔着厚厚衣裳一点点透了过来。顺着脐间要入进身体。
顾周周喉间发出一声惊呼,又兀自将声音压了回去,怕被外面人发现,她脸面烧成红霞,也不知道谁更热一些了:
“殿、殿下,放开我。”
青年抿着唇,黑黝黝的眼睛发红,带着些水汽一般,他没说话。一只手也没放,弯下身体,脑袋搭在了顾周周的肩颈上,磨蹭着嗅着她味道。
像只小狗一样,顾周周鬼使神差想到。恍然回神,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后背宛若覆叠上了火炉。
肩颈上的脑袋并不老实,敏感的耳垂被热气一喷,发烫的唇突然不经意□□上耳垂。顾周周浑身一震,脑中像有烟花爆开,细细的抖了起来,腰肢滑下,又被拦在腰上的手箍回来。
几步路,她最后是被青年抱过去的。青年听不懂话一般,只知道欺负她,顾周周心中委屈,冷冷的喊了住手。
青年被吓到一般真的乖乖躺回了床上,一双眼还是跟着她。
顾周周稍缓了会儿,等着脸上的热度消散。才开了点窗,又生了火。
生火开窗的时候,青年乖乖躺着,但眼睛睁大望着她。
等着南松说药好了,她去外面拿的时候,青年试图下床跟着她,被他喝止后,才不甘愿躺下。
喂药也是个问题。
顾周周拿小勺喂给他,他很乖的张嘴接了,但扭头就吐在地上。
一连几次都是这样,配合归配合,但后面都吐了。
顾周周黑了脸,她板着脸说道:“不准吐。”
她明明怕极了谢辞璟,可如今这样的谢辞璟,她却一点不怕。
谢辞璟委屈垂眼,吐着舌头说苦。
单衣因为挣扎露出大片白色的肌肤,舌尖因为发热也是红红的,配着艳红的唇,像是百媚千娇的妖精。
顾周周仿佛被那片肌肤给烫住,匆匆移开眼,将他的领口整理好,纤瘦的指尖小心翼翼,半点不敢碰到灼热的肌肤。
谢辞璟怎样都不肯喝,顾周周无法,忽得从袖中拿出一点麦芽糖,一小块小块白色糖块方方正正的,放在干净的手帕上。即使如今各样糖果都有,她还是喜欢曾经乡间货郎卖的麦芽糖。
顾周周先给了一小块给他尝尝,半威胁半哄道:“乖乖喝药,再给你糖吃。”
说着便不清不楚的咕哝道,“我以前喝药都没有糖吃呢。”
她如今把谢辞璟当做什么也不懂的生病小孩在照顾,说话也没有顾忌。心里的牢骚想说也就说出来了。
许是糖有了效果,谢辞璟就此安稳把药喝完了,然后将麦芽糖全部吃掉了。最后又嫌弃粘牙,张着嘴叫她看看。
顾周周只好帮着他看。
太子的牙很整齐白净,张着嘴巴呼出的热气带着麦芽糖的香甜扑面而来。看了也为难,总不能上手扣吧,只好闭着眼睛哄道:“舔舔糖就没有了。”
顾周周离开的时候,青年忽然凑近,滚烫的唇含住了她的。
顾周周有一瞬间的怔愣,大脑空白不知作何反应,等到唇上传来啃噬的微微酥麻,热烫的舌尖想要顺着唇瓣侵入,她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青年。
青年被推倒在床,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他也不恼,睁着沉沉的眼睛盯着顾周周的唇。
顾周周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拿着衣袖用力摩擦唇瓣,许多次后,那种黏腻的甜味仍旧挥之不散。
她眼神凶厉起来,警告他:“不准乱亲。”
反复折腾之间,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屋里点了灯,炉火烧的发红,青年身上淡淡的冷香味混着苦药香和甜糖香,似网一般萦绕在屋间。
南松送了趟晚饭进来,又说跟侯府守琢院说了声,就说到长公主府住一晚。
南松给了一包沉沉的金叶子,顾周周惦着重量,原本准备说回去休息变成留下守夜。
不一会儿,南松又送来了一些饭菜,顾周周照顾着谢辞璟吃了些,自己也吃了点。
只是青年睡觉时非要握住她的手,手指玩着她手上的月牙疤痕,略带糙感的指腹不断蹭上疤痕处,又麻又痒。她忍不住想要抽出手,又被青年握的更紧,索性也就随他去。
最后顾周周也困了,趴在床榻边上枕着手臂。谢辞璟仍不肯睡觉,她就拍着他的背,唱着哄睡觉的小调,一边哄青年,一边哄着自己,模模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柔软温暖的被窝中,床边隐约男人的身影坐着。
似乎察觉到注视,谢辞璟转过身来:
“醒了?”
青年眼神深邃,不再是直勾勾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沉,顾周周隐约反应过来他的发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