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离开,月竹皱眉,有些担忧:“墨琴方才那样说,怕是要对姑娘做不好的事。”
一味软弱,只会越发教人欺负到你头上,尤其是在这富贵锦绣外表,却暗藏食人蚁穴的高门大院之中。
顾周周暗下决心,坚定道:“妈妈与月竹,你们这些天多仔细些院子,注意莫让人钻了空子。我近些日子也小心。”
月竹自是应下。
“诶。”王妈妈欣慰点头,心上像揣了捧热雪,暖和又湿漉漉的忐忑,姑娘总算有几分贵女模样了。
几人安下心,继续做着事情。方才墨琴那样说,王妈妈心中不忿,但抹了层润肤的桂花膏后就未再涂脂抹粉,不为别的,因是姑娘皮肤好。脂粉反而污了颜色。
王妈妈略带得意的欣赏着这些日子给姑娘养出来了身好皮肉,白似荧雪,嫩似婴儿肌肤,近处观赏,细微至极的绒毛笼着层淡光,隐隐约约勾着人,整张面颊像是汁水丰沛的蜜桃,饱满圆润带着美丽光泽的宝珠。
王妈妈年轻时就跟在候夫人身边伺候,还仔细考究过京城时兴的各种打扮,对于打扮人很有一套。
倏尔月竹梳好了垂鬓分肖髻,这是她特意吩咐梳的,往常去太学时多梳最简单的单髻,有时甚至不梳,任乌发垂着,在发中用根钗固定住。
今日的发髻要稍复杂一些,但也简单少女,分股结鬟于发顶,发尾束结燕尾,娇俏可人。选了两支小巧的银金镶紫晶蝴蝶簪左右各一只。颜色丰丽,少女的活泼明丽跃然而出,任人见了,也不会觉得首饰寒酸,而是正好相配。
再描了弯眉,唇中微点红脂朝四周晕开。定睛细看,少女面庞如明月般皎洁,眉目弯如寒霜秋月,双目澄澈,唇色红润丰满,若枝头沾露的花瓣,端庄秀美似壁画中走出的少女。
如此便是收拾好了,样样简单却费了心思,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顾瑶的马车早就停在偏院门口,见人出来,披着华贵的锦纹披风,侍女搀着手,半弯着腰,身姿秀雅出了马车迎她。
“妹妹弄好了?”
顾瑶面容精致,唇脂饱满,笑容完美。顾周周一时不知墨琴是否跟她告了状,或是告了状,但仍要演戏。
想到此,顾周周也未再刺激她,只是淡淡应了声,就要往她被挤到一边,要小一圈的马车走去。
顾瑶面上温和隐约有些皲裂:“妹妹与我同坐一辆罢,不管你在家中怎么与姐姐闹脾气,在外人面前,总要顾着我们候府的脸面吧。”
她语气略带妥协,无奈。似乎妹妹不听话,无可奈何的长姐。
她余光审视着不是极美,却似柔和珍珠散发着淡淡光芒一般的少女,端庄秀美的令人心生妒意,面上无可挑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细致描募过的眉眼沉下一丝阴翳。
顾周周福身,并不理会她言语中的拨挑是非:“多谢姐姐,只是我坐惯了我的马车,我有晕车的小毛病,一时换了怕会弄脏姐姐的马车。”
态度恭敬,缘由合理,倒一时找不出错处来。
“既然如此,姐姐便不为难妹妹了。”顾瑶柔柔一笑,转身上了马车。车帘闭上,隔绝外界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冷却,嘴角弧度收回成扁平的淡漠,似不见天日枯井中的死水。
墨琴见主子放在膝盖上的秀手狠狠用力,将华贵的锦缎揪得像布满虱子的褶皱,她张了张口,又闭紧了。张口,又闭紧了。
那句乡野来的连马车都晕,石头混血水一般吞进了肚里,咯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