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象征赫梯荣耀与力量的华服,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
她的黑发被精心梳理,戴着镶嵌月光石的银质额饰,却掩不住眼底的冰冷与屈辱。
伊兹密屏退了侍女,缓步走近。他凝视着镜中美得惊心动魄的身影,冰蓝的眼眸中涌动着惊艳和渴望。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光滑的肩臂。
爱西丝如同被毒蛇触碰般,猛地侧身避开。她琥珀般的眼眸冷冷地扫过伊兹密,里面没有半分柔情,只有被刺伤的戒备和冰冷的抗拒。
“你怎么了?”伊兹密的手僵在半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冰蓝的眼眸紧锁着她,“在孟菲斯葡萄架下的月光里,你并非如此……”
“那时你只是你,”爱西丝的声音清冷如碎冰,打断了他的回忆,“不是用铁蹄践踏我下埃及、让尼罗河水染血的赫梯王!”
她指尖因用力攥住裙摆而泛白,“你的军队在我的国土上烧杀掳掠,佩拉霍姆的头颅被你的弟弟悬挂在城头!我的子民在哭泣,还有我的塞芮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让我如何还能对你…温柔以待?!”
“那并非我的本意!”伊兹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误解的焦躁,他试图抓住她的手腕,“是达瓦沙!他不顾我的意愿出兵!我从未想——”
“本意?”爱西丝再次挣脱,后退一步,眼中充满嘲讽,“结果呢?结果就是下埃及陷落,我被囚于此,穿着这身象征赫梯征服的礼服!”
她高昂的头颅终于微微垂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深红的礼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我愧对埃及…愧对那些信任我、效忠我的臣民…我再也无法回到深爱的尼罗河畔…”她的声音哽咽,那份深沉的悲伤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瞬间击溃了伊兹密所有的强势。
“爱西丝…”伊兹密的心猛地一揪,所有的辩解和怒火在她滚落的泪珠前消散殆尽。
他再也无法克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倔强而颤抖的身躯用力拥入怀中。
她的身体僵硬如石,泪水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伊兹密的下颌抵着她的黑发,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冰蓝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与一种近乎无措的慌乱。
“别哭…别哭…”他低哑地重复着,笨拙地安抚。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达瓦沙王子不知何时斜倚在门框上,银发束起,冰蓝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着被伊兹密抱在怀里的爱西丝。
“王妃哭什么?”他语气刻薄,“很快,整个下埃及都将归于赫梯的版图,成为你未来王儿的领地。届时,你大可以‘王妃’之尊,风风光光地回到那片‘深爱的’土地去‘游览’一番旧土,岂不美哉?”他特意加重了“游览”二字,讽刺意味十足。
爱西丝猛地从伊兹密怀中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黑眸燃起熊熊怒火,如同被激怒的母狮,狠狠地瞪向达瓦沙!
伊兹密瞬间沉下脸,转头怒视弟弟,声音冷冽如刀:“达瓦沙!管好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你对王妃出言不逊——”他冰蓝的瞳孔迸射出森寒的警告,“禁足就不仅仅是一个月了!”
达瓦沙撇撇嘴,耸耸肩,但终究在兄长的逼视下收敛了些许倨傲,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伊兹密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爱西丝,她却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偏殿。
只留下伊兹密站在原地,怀中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泪水的湿意,以及一片冰冷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