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西蒙先生,瞧瞧,多么成熟的魅力啊!”
“玛丽娅,哦,还有朱蒂。真是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啊。”
……
轮到米迦,他上前,礼貌地笑着与卢比握手:“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卢比先生。我是米迦。”
卢比盯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笑道:“绿色眼睛……在上流社会都是魅力与性感的化身”,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米迦,“再配上这张妖艳魅惑的脸和矫健俊美的身材……你绝对会很受欢迎的宝贝儿。”
“……”
旁边有人偷偷笑。
米迦也没想到他的夸赞这么的……直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或许上流社会的人……都这样吧。
卢比的随从们干活很麻利。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员工餐厅便被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连布满灰尘的窗户都擦了。
餐桌铺上了洁白的桌布,上面是各种各样烤好的的猪羊牛肉、大盆的土豆洋葱汤和成桶的酒品,多层蛋糕托上放满了精美小巧地各色糕点,四周还有一些装饰用的蜡烛,很有格调……
不少人已经眼睛放光了。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处于寒冷的冬季,食物没有那么丰富,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卢比客套地宣布开场,“好了,现在请开始享用吧!”
员工餐厅挤满了人,壁炉的火燃得正旺,灯光昏暗,暧昧的气氛令人陶醉,大家欢乐的笑声充斥着布朗剧院。
米迦置身在这热闹的气氛里,有些恍惚。
蛋糕塔边挤满了人,人们为了吃到这有限的蛋糕,纷纷上手去拿,糖霜和蜂蜜糊了一手;盛肉的餐盘,还有人把啃过的骨头扔在上面,古老的桌子被压的吱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不堪负重地散架。
米迦顿时什么食欲也没有了,决定只喝点什么。
酒桶旁的杯子不少被用过了,横七竖八的倒在桌子上,酒水在洁白的桌布上晕染出一道道痕迹。
他挑了个看起来没有被用过的杯子,接了一杯酒,刚闻了闻就皱起眉头——
是杜松子酒,而且是被添加了劣质的香料、极其粗糙的那种。但凡有点酒品的,都不会去碰这种酒。
米迦把杯子里的液体默默倒掉了。
他接了另一个酒桶里的酒,闻起来没什么奇怪的。他抿了一口,又默默把液体倒掉了——是又酸又涩的劣质葡萄酒……
他猜测买的这些酒,价钱加起来都超不过一英镑。
米迦沉默地看着还在酒桶边喝的乐此不疲的人们,呵呵了两声,走了。
此时,员工餐厅的角落,卢比在和薇薇安谈话。
詹姆斯死后,四十五岁的经理薇薇安便暂时负责管理布朗剧院。她从布朗剧院刚成立就已经在这工作了,18世纪初,社会上管理、销售等高收入职位几乎被男性垄断,而她作为一个女人,凭借果断利落的办事风格,总是能事无巨细地完成工作,所以剧院里就算有人对她不满,也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她是除了詹姆斯之外,布朗剧院当之无愧的第二负责人。
“……没错,当年就是在那么不利的条件下,詹姆斯临危不惧,左奔右走,终于托上了市政厅的关系,仅用短短一周的时间筹齐了启动资金,这才顺利拿下如今布朗剧院的场地租借权。”薇薇安眼神中既有对往日辉煌的骄傲,也有对物是人非的惆怅,“唉,詹姆斯真的是……令人钦佩,敬重的好老板。”
卢比已经听她讲述布朗剧院的发展史听了半个钟头了,或许有些不耐烦了。他转移了话题:“嗯,剧院的过去我大致了解了,可如今的很多方面……都很需要改进。”
薇薇安点了点头:“是,您看……是哪些方面呢?排剧进度、剧本内容还是……”
卢比道;“建筑不体面,演员也很没有修养。”
“……”
卢比眯着眼睛看着餐厅里的一切:
餐桌之上,盘子歪七扭八地躺着,酱汁淌得到处都是。吃了一半的蛋糕掉落在地上,被踩来踩去;酒杯横七竖八倒着,酒水肆意流淌,形成一滩滩脏兮兮的水渍。叉子、勺子随意地丢在餐盘间,有些还掉到了地上。桌布皱成一团,沾满了油污和食物碎末 ,让人不忍直视这一片狼藉。
薇薇安看了看墙壁斑驳、玻璃有明显裂痕的员工餐厅,说道:“那你的意思是……重新装修吗?”
卢比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止,我打算……让剧院再多一些东西。”
“如果你的意思是扩建或是招新,很抱歉,那是有点欠考虑的,咱们的经费并不是特别乐观” 薇薇安很尽责地说明情况。
卢比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剧院开了这么多年,你告诉我经费不是特别乐观?”
“很抱歉,事实的确是这样。剧院的大部分收入基本都用在剧院的租金,以及演出的道具和员工的工资上……毕竟如果薪资不能让大多数人满意,演员表演的积极性会大打折扣……”
卢比抬手打断她的话:“积极性?呵,只要肯给钱,有的是人干。”
“孰轻孰重,难道你拎不清吗?薇薇安,我以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有像男人一样的头脑。”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里满是不屑。
薇薇安大概没料到这个新老板会把话题聊地这么僵硬,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演员这一行毕竟是抛头露面的工作,男演员还好,但女演员……”
当时社会对女演员存在很严重的偏见,认为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的女人不体面。所以,就算她们有再出众的美貌,再高的工资,也还是在婚姻市场上处于劣势。比如女演员莫莉,年龄快奔三了才找到能接受她的人结婚。因此,但凡不是揭不开锅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当演员。
相比于餐厅另一边的热闹欢腾,他们这里的气氛尴尬多了。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道:“……你爸爸在的时候,最看重的是对作品的打磨润色,其他东西都是虚的,你……”
卢比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总之,我会逐一安排的。”
话题被掐断得如此明显,薇薇安噎了一下,不好再多话,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经费嘛……会有的。”卢比注视着会场,自言自语道。
宴会里,人们仍然是胡吃海塞;有的人喝醉了,嘴里嘟囔着乱七八糟的话;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些胆大的人,趁乱摸向女人的腰臀……
卢比皱着眉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呵,野蛮人。”
不过很快,他又舒展眉心——因为他知道,这里很快就会受到“开化”了。
……
卢比看了看手上的酒杯:这酒的味道……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