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看到他脸上嘲讽和刻薄的表情,仿佛那些献出自己□□的人送上来的是发臭的尸块,“那我为什么没有被扔出去?我格外与众不同,还是卫总的洁癖因人而异?”
他的语气尖锐,“说起来,你的洁癖也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吧?那你不会觉得那个晚上的意外是你人生的污点——”
“不要试图激怒我,裴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过去,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这只是常规调查。”和裴羽的冷嘲热讽相比,卫昊扬的态度冷静深沉得可怕。
他对同性没有爱好,那个晚上对他而言只是个意外。
事件已经发生,那就把剩余价值好好利用起来。
而他就是那个“剩余价值”。
从对方的态度里读懂这一切,裴羽扯了扯嘴角。
在湿滑的地板上学习走台步,在无数个镜头下学习摆姿势,对着麦一次又一次练习发声一直到咽喉出血,想尽办法避开麻烦,想尽办法挣钱,为的是什么?
他不是当年的裴羽了。
像弓弦一样紧绷的人影忽然松弛下来,就像换了个人,裴羽一手插着口袋,倚着门微笑着。
“多谢大哥的提醒,是我说话没掌握分寸。”
像月光洒在海面上那么温柔的微笑,他随手扎起头发,连走廊的顶灯似乎都放柔了光亮。
“调查我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问题,这是大哥对我的关心。”不带任何讽刺的意味,裴羽笑着道了声晚安。
“我先去睡了,你也不要太晚。”他打开房门,人影在卫昊扬的视线里消失。
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笑容可掬。
事实上,这就是卫昊扬理想状态里的“小羽”,识时务,知道分寸,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小芙称职的二哥,是他懂事的二弟。
可卫昊扬反而皱起了眉,他注视着那扇房门,扯下脖子上的毛巾,站定了一会儿,等他站到淋浴间里,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份文件上的内容。
裴羽读书的时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经常收到女生告白。
那次也是一样,他像往常一样拒绝了。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谁也没想到那位女同学会在被拒之后在学校跳楼自杀。
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裴羽受到了学校方和对方家长的谴责,舆论一面倒地支持和同情着那个死去的女孩。
没有人责怪女孩放弃家人去轻生,毕竟她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怪裴羽为什么那么绝情。
他也曾经辩解过,明明学校禁止早恋,他不过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何况他确实对那个女孩子没兴趣。
但他的辩解只换来更多的言语暴力,人都死了,他的一切理由都成了借口,等待他的只有更多的责备和谩骂。
在铺天盖地的骂声里,喜欢那个女孩子的男同学找了一群人找裴羽的麻烦,双方打起来,对方挂了彩,他也进了医院,又因为事情闹大而被迫退学。
在这个事件里,裴羽仿佛成了加害者,成了罪魁祸首,于是所有人一起给了他终生难忘的惩罚。
他退学之后,终日吵闹的父母也在这次事件里彻底谈崩,离婚之后各奔东西,很快重组了家庭,没有人想要他的抚养权。
他们支付了裴羽的医药费,把房子卖了,把钱分了,给了裴羽一部分。
他马上就要成年了,能照顾自己,继续读书还是出来打工,他自己都可以做决定。
也是在这一年,裴羽住院,医院医生根据他的精神状态判定他有心理问题,在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情况下,差点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讽刺的是,正因为无人在意,所以裴羽没有被贴上精神病人的标签,他自己办理了出院,自己租了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拿着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笔钱,转学,然后是高考。
直到大学,他才开始正常社交,但也就是从这时候起,裴羽发现自己很难正常和女□□流。
医生判断的心理问题确实存在,但是那不重要,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在普通的地方打工。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给模特公司发照片简历,这对大学生而言是来钱最快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不和女性说话。
也不是没有被有钱人看上过,模特圈内,多的是为了美色一掷千金的富婆富商,而且搞时尚的那帮男人就不喜欢女人,裴羽的外表,足以为他招惹麻烦,也足够为他铺平道路。
可他总是独来独往,在这期间还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还因为打架进过局子。
他拒绝过比五百万更高金额的支票。
所以他……那个晚上真的只是意外,他确实被人下了药,而不是要给他下套。
热水冲刷在卫昊扬的身上,他微阖着眼,没有因为误会裴羽而感到歉疚,也并不因为裴羽的过去而感到怜悯。
他只是想到那个夜晚,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用那种充满了挑衅和色气的目光注视着他,拉开他裤子的拉链,扯开自己衬衣的裴羽。
像血红色的月亮。
即使用微笑和礼貌做掩饰,依然遮掩不住他身上骄傲且不驯的底色。
这一次洗澡,卫昊扬花费的时间比平时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