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岚后退半步:“柳长老自重。”
“装什么正经~”柳如烟掩唇轻笑,“你那宝贝徒弟呢?上次他骂我徒儿‘妖女’的账还没算呢~”
她身后跟着四名佩剑弟子,为首的红衣少女冷笑:“萧烬他人呢?莫不是怕了?再打一架!”然而云清岚身后并无萧烬的影子,唯有沉默寡言的金子墨,若不注意看,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小的不在,柳长老若想切磋,云某随时奉陪。”
“哎呦~”柳如烟指尖勾住他袖角,“谁要跟你打架?人家是想……”
正说着,血煞殿的玄铁战船撞破云层,船首狰狞的骷髅旗撕开结界。执事厉无锋跃下甲板,腰间弯刀在地上犁出火星:“血煞殿厉无锋,特意前来助战!”
“厉执事倒是忠心。”天机阁飞舟上传来轻笑,新任长老莫怀空缓步而下,身后跟着的林沐阳让云清岚瞳孔微缩。这位昔日好友面容似乎更加苍白,天机阁长老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一具行走的傀儡。
“林沐阳,”云清岚指尖凝起探灵诀。
“云兄,”林沐阳木然回礼,袖中却突然飞出一只纸鹤,悄然落入云清岚掌心——是传音密符。
莫怀空似笑非笑地瞥来:“听闻凌霄阁首座聂鹏海重伤未愈?”
“多谢前辈关心,聂师兄伤势并无大碍,正在闭关,不日便会前来汇合,”云清岚面不改色,“倒是听闻百花楼突然歇业,莫长老可知缘由?”对于此事,结果竟然不了了知,天机阁好一个一手遮天。
“门内琐事罢了。”莫怀空袖中罗盘突然疯转,“就像贵派护山大阵近日灵力波动异常……谁家还没点小秘密呢?”
此时林沐阳的密符在掌心发烫,云清岚借整理袖口查看,上面只有潦草几字:“门中有细作,小心自己人。”密符随即消失不见。
血煞殿的厉无锋突然拔刀指向地图:“少废话!三日后子时,各派从此处……”
“厉执事怕是弄错了。”邢正业突然放出威压,身后的三头赤焰鹫齐声尖啸,“这里,是御兽山庄。”
云清岚按住震颤的佩剑,看着各派心怀鬼胎的面孔。结界外阴云密布,暴雨将至的风裹挟着腥气——那不只是雨的味道,还有蛇祸乱苏醒前,从地脉渗出的腐朽气息。
“幽魂谷东南角三丈之地属我血煞殿管辖!”血煞殿执事厉无锋拍出一张泛黄地契,“剿蛇之事,岂能少了我等?”
众人看着地契上指甲盖大小的标记,一时无语。
莫怀空则笑眯眯道:“我等也是前来‘帮忙’的,飞舟上物质齐全,带来的弟子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他特意在帮忙两字上咬了重音,“不像某些人……”
云清岚冷眼扫过这些一张张陌生面孔,这些人,都不安好心。
趁着众人争执,云清岚一人偷偷溜走与白芷闪入一处废弃兽栏。
“苏谷主的事,你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云清岚布下隔音结界。
闻言白芷眼眶倏红:“李师兄走后第三年,谷主最器重的沐师弟也死在魔修手中……”
雨丝斜斜扫过兽栏残破的窗棂,白芷的声音裹着潮湿的水汽,在结界内幽幽散开。
“沐师弟被魔修掏空金丹那日,谷主抱着尸身在炼丹房坐了三天三夜。”白芷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后来他突然开始闭关,再出来时……”
她突然哽咽,云清岚看见一滴泪砸在石桌上,在积灰中晕开浑浊的圆斑。这让他想起多年前药王谷春日宴,苏无尘举着新酿的百花酿冲他挑眉:“云木头,敢不敢比谁先解了这‘千机醉’的毒?”那时的苏无尘眼中有光,不像现在——
“他炼出了‘兽元丹’。”白芷颤抖着掏出一个玉瓶,“还、还用活人试药,那些试药者会先长出鳞片,皮肤会逐渐溃烂,但修为……暴涨三倍,随后又用别的药丹把这异象压下去,用于修缮皮肤,但自此后一直要服用药物,用量也越来越大,根本没有可治的余地,皮肤愈合根本追不上溃烂的速度……”
云清岚接过玉瓶的瞬间,这不是错觉——瓶中黑色丹丸表面,竟浮着一层与蛇鳞相同的幽蓝暗纹。
“试药者最后都顶不住,疼痛不已,夜夜都能听到他们的撕心裂肺求救声,最后变成了怪物,终日不得见光。”白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但谷主说这是‘必要的牺牲’,他说……说这世间很快要迎来大劫,他们丹修没有保命的本领,唯有此法可保药王谷传承。”
雨声突然密集如擂鼓,云清岚凝视着丹丸上诡异的花纹。这不是苏无尘会说的话,那个宁肯剜自己血肉试药也不伤百姓的医痴,那个在瘟疫中三天三夜不合眼的药疯子……记忆中的面容突然与天机阁那些陌生长老重叠。
“前日谷主突然发狂。”白芷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对外说是走火入魔,其实不然,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三位长老压都压不住 ,还被谷主重伤,险些当场丧命。”
“他们可还好?”
“无碍,谷中有上好的丹药,长老醒来之后要求要对谷主的事要保密,我也是偶然撞见那日发生的事才得知,实在是太怪了,谷中上下乱糟糟的。”白芷叹气,“现在谷中分作三派。”她松开手,“以周子陵为首的激进派要继承谷主的‘伟业’,保守派想焚毁所有禁药,还有我们这些……”
她突然噤声,结界外传来周子陵故作关切的呼唤。云清岚捏碎传音符,在符灰飘散前低声道:“试药者的鳞片,可否取来一观?”
白芷瞳孔震颤,最终咬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