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闻山只好接起电话，不等他质问对面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通话连接的瞬间对面焦急的声音已经传来：“小山，你爷爷心跳骤停了正在抢救！！！”

“什么？！！”萧闻山以为自己说出了声，实际上他张了张嘴没发出来一点声音，不，不会的，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凝结成冰。

文情扶了他一把，他们离得很近，文情能清楚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也被电话里的消息惊得一颤，不能慌不能慌，萧闻山一定更加着急，现在，现在得先下山，文情拉住他的手连忙往摩托车那边走去。

对面还在说着什么，萧闻山定了定神，回复他马上回来才挂了电话。

车前文情拿起头盔给萧闻山戴上，他不放心萧闻山这会开车，自己上了车叫他坐后面，其实他自己手也有些发抖，但他突然感觉到萧闻山贴在他后背传来的急促呼吸，他定了定神，发动了摩托车。

“嗡——”

漆黑的夜里，疾驰的摩托像一只雷暴风雨天中摇摇欲坠的飞鸟，伴着吵杂刺耳的风声和轰鸣的引擎声，绕过一圈圈盘山公路呼啸而下，风吹动鼓起两人的衣衫呼呼作响，萧闻山环在文情腰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在头盔笼罩下看不见两人的表情。

今晚的风好大好大。

送着他们往前，再没有了回头路。

到了门口，萧闻山和文情几乎同时跳下车脱了头盔向里冲了进去。

正好碰到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出来，萧鸿正躺在上面，他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护士捏着球囊配合跪在一侧做心肺复苏的医生不停输送着氧气。

“爷爷！！！”

“怎么会突然这样？”

“吃过晚饭，老爷子说胸闷想躺着休息一下，等我收拾好碗筷过去，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刘姨跟在医护旁边慌张地解释着。

萧闻山还想说什么，头顶巨大的轰鸣声传来，直升飞机掀起的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飞机缓缓落在草坪上，医生看向萧闻山开口：“救援直升机到了，航线已经申请通过，必须马上转移到医院进一步抢救。”

萧闻山红着眼点了点头。

红戈在山里，偏远而落后，它离那个四五线的小城市中心医院都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所以萧家早就备好了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和“海陆空”三线三套急救方案随时待命，在发现萧鸿正晕倒的那刻，他背后整个急救医疗线已经运转起来，医院那边也开启线上同步正有条不紊地指导着抢救工作。

夜渐渐深了，背后灯火通明别墅里挂着的时钟逐渐指向萧闻山和文情第一次相遇的时间，也是这样一个要抛开盛夏，奔赴萧瑟秋天的夜。

救援直升机停在前方，医护忙着将萧鸿正转移上机。

萧闻山扭头看向文情，眼眸深沉，他知道这次突然的分别应该会是不短的时间，爷爷在都城医院会诊情况稳定后应该会继续转移到京城。

医护的动作很快，萧闻山刚想开口对文情说什么，那边已经在焦急地催促他上机，准备关闭舱门。

文情先一步开口，他想起萧鸿正慈祥的笑和固执的模样，在心里一边祈祷一边坚定地对自己也对萧闻山说：“爷爷一定一定会没事的，快去吧，我等你消息。”

说完，他望进萧闻山深邃的眼里，视线相交的一刻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来不及分析直觉里哀伤的警钟，身体的本能促使着他行动，他又十分匆忙地从书包掏出一个盒子，颤抖着着急地拉住萧闻山递了过去，说：“这个给你。”

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转动，气流鼓起的风吹得文情晃了晃，萧闻山猛地把他拉进怀里，用力地将他紧紧箍在自己怀中，沙哑的声音在文情耳边响起：“凉亭还有你的生日礼物。”

“抱歉。”

“等我。”

“等我回来。”

砰——舱门关闭。

萧闻山的背影烙印在文情眼中，他孤单地站在原地，直升机呼啸着升上天空，巨大的气流几乎要将单薄瘦弱的他掀倒在地，飞机离他越来越远，闪着微不可及的光飞向遥远的地方。

指缝间流窜过残留的风，文情攥紧手掌，发现什么也没抓住。

周遭变得安静，他执着地看着萧闻山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一片漆黑的天幕，什么都看不见，连星星也没有一颗。

这个生日好像开启得格外盛大，落幕得不尽人意。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而意外才仅仅走了个开头。

半晌。

身后传来脚步声，文情扭头看去，是别墅的阿姨，她走过来问文情：“小同学，要进去休息一下吗？”

文情摇了摇头，同阿姨告别，转身走进黑夜里，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是去哪个医院，萧闻山呢，一切会好吗？一切都会好吧……

滴答。

一颗雨滴坠落，接着倾盆大雨铺落下来。

文情身上很快湿透，他走在滂沱大雨里突然想起萧闻山刚刚跟他说的话，凉亭里还有他的生日礼物。

对了，还有！

还有他还没能送给萧闻山的情书，文情冒着雨奔跑起来。

夜太黑，雨大大，他跌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苍白的手掌匆忙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尖锐的枝桠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沿着指尖滴落，混在泞泥的雨水里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