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髄天元微微抿了抿唇。
“观山不见山,看水不辨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内视己,内视万物……”
“则万物生。”
夏楠默念着,嘴唇微动,声音很小。他说的是中文,尽管宇髄天元听力极其敏锐,也无法解其意。
“你是人类么?”
夏楠回过神,眉梢轻挑,“不死川先生也问过同样的话,”他说,“二位不愧是同僚。”
“不要回避问题。”宇髄天元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夏楠笑了笑,“我是。”
他跳过了之前那段小插曲,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宇髄先生,我对这次的事件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如果我表现的不够明显,那么,在这里,更直接的,”夏楠看着宇髄天元的眼睛,“我要你们调查到的情报,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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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在擂钵街。
他对这里很熟悉,过去有一段时间,他就住在这里。他对这里又很陌生,擂钵街内部的构造,变化实在有点快,危房,奇怪的自建,还有各种集装箱。只要是能称得上空间的地方,都会被利用起来。被利用起来,被抢夺,被摧毁,再重新利用。
那场大爆炸带来的余韵至今没有消除,地面上留下的巨型深坑无人填埋,又建起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房子。这里成为了各式各样的小帮派、失去一切的失意者、逃离现实的逃避者、躲避通缉的逃犯们聚集的地方,这里是他们唯一可以选择的场所。
还有孤儿,横滨最不缺的,就是孤儿。
织田作之助是根据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到这里曾经属于‘地下黑医’森医生的小诊所里来找太宰的,虽然他知道大概率找不到人。
——坂口安吾在诱导自己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过来了,总得有个去处。
横滨最近的局势十分热闹,尽管织田作之助自身待在探灵社里并没有什么实感,但他并不是真的察觉不到。太宰想要自己处理好一切的心情,他也完全能够理解。
这么来描述可能有些抽象,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所谓的恩返、想要为一个人做点什么的心情,几乎能算是鳄鱼的眼泪了。
夏目是不同的,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与世界划清界限。
很奇怪,对吧。
姑且称其为来自直觉的判断吧。
夏目不在乎,不在乎什么特别顾问的头衔,不在乎异能特务科,不在乎军警,不在乎警视厅。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因为无所谓,所以可以陪着他们玩闹。
对,玩闹。
太宰的谋划和心机,他都配合了。千寻到处贩卖他的情报的试探,他也无所谓的默许了。自己悄悄截留了许多有意思的邮件,他也从不过问。坂口安吾明明有所图,他依旧把人放进来了。偶尔来了些兴致,会稍微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的‘任性’添加一点夏目式的色彩。
大概只是觉得有趣,又或者,只是觉得无聊。
夏目在用‘普世’的方式,活自己的人生。
无关他人。
但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
织田作之助也对自己的这个判断感到差异,但他依旧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自己的直觉。
夏目总是无精打采,能打起精神来做事的时候,大都是出自实在无聊给自己找一点乐子之类的心情。他一直都是这样,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和太宰完全相反的人。
太宰总有股紧迫感,但夏目没有,他就待在那里,等事情发生,然后解决它。
听起来很简单。
探灵社的社员,每一个,都很特别。千寻总说夏目有古怪的收集癖,但织田作之助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记得,夏目邀请自己称为探灵社一员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探灵社,是他建给自己的游乐场。
——夏目从一开始,就从未遮掩过自己的‘不同’。
……
只是这次不一样。
织田作之助站在空荡荡的诊所里,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尸体。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不能总仗着他人的不在乎,就去无端的索求,无止境的索求。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个的想法大概率是一致的。
要说夏目给他们提供了什么……好像也讲不出具体的东西。
这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