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抿了口茶,一脸了然的问道:“是为了兰哥儿吧,担心他的县试?”
“兰哥儿年纪毕竟还小,身上的担子又重,我确实有几分担心。”
王岩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看着对面的贾蓉眉头紧锁的样子,忧心忡忡的说:“我是真不知,你为何对族中这些子弟如此费心,仿佛你们贾家是有什么暗中的任务一般,如此着急的出人头地。蓉哥儿,你太心急了。”
贾蓉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跟王岩说,咱们都是活在书里的人吧。只得佯装苦笑被看穿的模样:“你知道的,如今贾家在朝中的局势实在不太好,若贾兰立不起来,我都要下场了。”
“那你为何不下场呢?”
这是王岩最想不明白的一点,明明贾蓉才是贾家最有前途的后辈,为何无心于科举一道呢,只要贾蓉上榜,日后的贾家定然是前途无限,为何他却如此排斥朝堂呢?
这是近日贾蓉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第一次是祖父,第二次是好友。
到底是因为他经历过上辈子的痛楚之后再不贪恋权力之争,还是他看透了贾家的结局,只想趋利避害,亦或是他始终把自己当个局外人,不愿以身做饵,只想看尽世间繁华,过闲云野鹤的一生。
上辈子,他已受够了名利场的角逐,那些觥筹交错间的虚情假意,哪怕是有血缘的兄弟,也照样斗的死去活来。此生既然能做个闲散富家少爷,已是人生幸事。只可惜,眼前的富贵摇摇欲坠,不知这贾家这座大厦还能维持多久。
可如果,真的没人能保住贾家,那他又将何去何从。
胤礽啊胤礽,你是爱新觉罗胤礽,是文治武功样样拔萃的皇太子,是群臣称赞的一国储君,可不是任由命运宰割的软蛋。
你真的,甘于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群书中的人吗?
贾蓉的回忆不断发散,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脑海中是金銮殿上群臣的跪拜,皇阿玛的教诲,兄弟的嫉妒与艳羡,那如坐针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坐了四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二立二废的皇太子,纵观上下五千年,又有几个。
贾家这点边缘人物的小风浪,能掀翻多大的船呢。
贾蓉告别了王岩,满怀心事的回了自己的院中,却见几个原本在修葺院子的匠人正小心翼翼的压低了脑袋在院中等自己。
见自己回来,为首的那个匠人立刻跪着上前,颤颤惊惊的说:“蓉大爷,这,这院中修葺时不小心出了点岔子,还请蓉大爷恕罪!”
说罢,便吓得在地上连连磕头,一副闯下弥天大祸的样子。
贾蓉见他这幅样子,也不禁皱了皱眉,他挥退外人,示意匠人上前说话。
“发生何事了?”
“蓉大爷,这,这正房的下头,似乎有一条密道,小人不敢再挖了,还请蓉大爷饶命!”
匠人的身子抖得不轻,他们都是京城最底层的劳动力,这次本以为修葺国公府是个肥差,好不容易贿赂了管事才进来的,谁知竟摊上了这等要命的大事。好家伙,国公府里修密道,看来连主子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老早之前的事了,他们这种小蝼蚁,惹上这种家族阴私,怕不是要被灭口吧。
贾蓉的眼神忽明忽暗,眉头紧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宁国公府的秘密是越来越多了,这一派歌舞升平的家族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
良久,贾蓉抬头看向为首的匠人,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却依旧温和的轻声说道:“你带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