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递给李亮雨披和烟,看着男人在她面前熟练地拆包装,取烟。
李亮:“来,借个火。”
店员微不可察地皱眉,用手指柜台上的小牌子,他顺着看过去,只见牌子上写着四个黑色大字——“室内禁烟。”
“呵,”他冷笑一声,“不让吸你卖什么烟,给我拿个火机。”
店员选择性耳聋,递给男人打火机,“总共二十六元,扫码还是现金?”
李亮:“扫码,这年头还有人用现金?”
店员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暗戳戳地回,那可不一定,今天她还真就收到一笔现金。
但她很有职业素养,不会当面让客人难堪,她只会在心底蛐蛐。
扫码结算后,目视着客人离开的背影,她扬起假笑,“谢谢惠顾。”
李亮站在便利店门口,猩红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了一张标准的脸。
五官分布均匀,眼白稍多,眉头一角有一道斜长的小疤,不是很显眼。
他看着外面整得像泼水节似的天气,指尖掐灭烟头,又重新点燃一根。
烟雾缭绕中,心生烦躁,这鬼天气他就不应该出来。
想到什么,到底叹了口气,披上雨披,狠狠心冲了出去。
室内的店员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往外看去,男人已经骑着摩托车在轰鸣中冲入黑暗,这么恶劣的天气,也不怕出事。
她看向外面的天色,脸上蔓上忧愁,一会儿要是雨还这么大,她怎么回家?这里地处偏僻,打车都不好打。
李亮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虽然有雨披,但浑身已经淋得湿哒哒的了。
他停下摩托车,眯眼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建筑,钢筋水泥浇筑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灰尘和裸露的砖头,没有一丝人气儿。
多年不见,久违了。
口袋里有电话响起,他脱下雨披,边抖水边接电话。
“喂——嗯,我到了,挺好的,他就那样一个人,你也别介意。”
“刚出来嘛,还不懂事,谁被关进去关那么久心理都指定会出点毛病的。”
“放心,我劝劝他,我和他可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不会不拉他一把的。”
李亮走进去,眼角余光看见身边站了一个人,他看过去,眼前一亮,“我这边还有事,之后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走上前去拥抱男人。
“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不见,我可一直惦记你呢。”
他拍拍男人的背,手指明显触摸到了男人的骨头,他十分感慨:“瘦了,你妈指不定怎么心疼你呢。”
男人沉默着没回应,李亮也不在意。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递给男人。
“吸吗?之前你不会,在里面寂寞了总得找个趣,学会...”
李亮霎时静音。
他看着男人递到他眼前的东西,疑惑地抬头,问:“什么意思?”
“你要的。”男人终于开口,沙质嗓音嘶哑。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色,照亮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张笑容满面,一张沉寂无声。
指尖抖落烟头灰烬,李亮忍不住欣慰地说,“当初...”
“咔嚓——”
雷鸣乍响,银白色的闪电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折腾,淹没了黑暗中的所有动静。
嗡鸣声中,一辆银色摩托车破开夜色呼啸而来。
男人站在屋檐下,滴滴嗒嗒,脚下的水渍坑成了浅浅一洼。
他抬脚推开门,风铃声响起。
正关灯准备打烊的店员看过去,一身黑色雨披的男人像个幽灵般晃荡进来,在昏暗中看不清那张脸。
混着滴答的水滴声,脚步声步步靠近。
店员收回关灯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抬头,男人已经近在眼前。
她下意识扬起笑容,“您要点什么?”
男人抬起脸,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他嘴唇微动,“口香糖。”
“好的...您想要什么口味的,我们这里有薄荷、蓝莓、荔枝、香草...”
男人没有打断她的介绍,沉默地等她说完。
他吐出简短两字,“薄荷。”
“好的,您稍等,”店员翻找出一管薄荷口香糖,递给对方,“三元,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
熟悉的话让店员豁然抬头,她惊喜道,“是你啊,谢谢你之前的帮忙,同事不凑巧请病假了,要不是你帮我把门口的货物搬进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晚上又突然下雨,要是还放在外面被雨淋了,老板不得骂死我。”
她拿起手机自己扫码准备付款,“不用你付钱,我请你,就当谢你了...”
低头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柜台上放着皱巴巴的三元钱昭示着人已经离开。
她连忙拿着钱推开门追出去,却只看见了冲进雨夜远去的摩托车。
“奇怪,这摩托车怎么这么眼熟?”
还有那个雨披,怎么也越看越像她们店里卖出去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