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舟拉着扶晏费力地挤进人群时,站于左侧的家丁走到了正中间,面向人群,拱手行了一礼。
扶晏没见过这般阵仗,小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是官府吗?”
宁无舟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紧接着宁无舟的话,家丁直起身开口:“我们来此的目的,想必各位看了告示后已然知晓,我们庄主一生行善积德,奈何老天无眼,庄主跑马归来途中无意间冲撞了邪祟,恶鬼缠身,最终被那恶鬼索了性命。”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家丁接着道:“可这还不算完,庄主入土为安后,那恶鬼依旧待在我们山庄不肯离去,如今,望知晓驱鬼之术的道士前来山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家丁话说完之时,告示榜前只剩下寥寥几人,扶晏听得认真,也没注意众人是何时离开的。
不过,瞧着剩下这几人的表情,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是被吓的。
人们聚集在此,起初大多是出于好奇,本着人多热闹,哪怕是一件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都想凑上去瞧,更何况是寻求帮助了。
但对于鬼神之事,还是比较敬畏的,恶鬼害了人命,还留在山庄不走,定是戾气极重的厉鬼,一旦开了杀戒,只怕是欲罢不能。
这事,别说真去做了,连听完都觉得害怕。
扶晏身旁的男子颤颤巍巍:“这……这也太邪乎了吧,要是去了,那恶鬼跟着回来了可怎么办?”
“就是,给再多银子,我也不敢去。”
“对……”
耳边的讨论声不断,扶晏拉着宁无舟朝着告示榜走近了些,一张贴在正中央的告示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告示上所写内容与家丁所言并无二致,扶晏匆匆浏览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署地之处,开口问道:“难不成我们要去这个山庄,帮他们驱鬼?”
宁无舟走上前,伸手抚了抚告示所用的纸张:“不然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带你来这儿是做什么?”
他的手指停顿一下,顺势向下抚去,停在中间偏下的位置,又示意扶晏凑近一些:“你瞧瞧,这给的赏金可着实不少。”
扶晏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继续往下读:若能解此困,酬银百两。
一百两银子!
他双眸放光,震惊的脱口而出:“这么一大笔钱,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些年了。”
看样子,告示中所提及的“恶鬼”,绝非简单的心理作祟,自己吓唬自己那么简单。
扶晏的目光再次从署地处划过,喃喃自语:“到底是有钱人家,用的纸张都如此厚实,在周围一众纸张中脱颖而出,想来价格不菲。
倘若仔细端详,便会发现纸张上泛着淡淡的黄色,一些暗纹若隐若现地四散分布在上面,只要伸手触摸,便能察觉。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张告示如同一段短暂的小插曲,很快便被众人抛诸脑后。
宁无舟反复摩挲着那些暗纹,断言道:“这张纸,买不到。”
他的手滑到告示的右下角,停留了片刻,随后拿开垂落在身侧,转身看向一旁的扶晏:“这是画了符的纸,是符纸。”
扶晏诧异道:“你确定?”见宁无舟点头才道:“这得是怕到什么程度才会用符纸来写告示。”
宁无舟道:“确实是符纸,而且绝非普通的符纸。”他皱起眉,道:“依我看,晓山山庄财大气粗,能请来大师绘制符纸并不稀奇,既然符纸都画好了,就算真有什么冤魂恶鬼,也该被驱散了,更不至于激怒,令其大开杀戒。”
扶晏听他一说,也觉得蹊跷,不管是修为再高的鬼怪,也会被符纸压制住:“你的意思是,山庄里发生的这些怪事,并非恶鬼所为,而是另有隐情?”
宁无舟不答,目光再次落在告示之上,片刻后,唇角勾起:“不管如何,只有去了才知,如此有意思的事,扶公子难道不想去看看?”
闻言,扶晏笑了笑,转身准备出发:“说实在的,我还是对那一百两银子感兴趣些。”
……
晓山山庄地处京都范围之内,但位置却在京都的东北角。据传言所说,在建国之初区域划分时,因东北方一带人迹罕至,树林居多,京都又以繁华闻名,两者相互矛盾,便欲将东北方从京都划分出去。
若真分离出去,京都东北方处就如同缺失了一块,既别扭,寓意也算不上好,于是,这件事便被搁置下来,直至今日。
两人身处京都的西南方,要抵达晓山山庄,还需花费一段时辰。
扶晏一马当先的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宁无舟,若此行只有他自己一人,凭借飞檐走壁再稍稍施展些仙术,定能轻松抵达山庄。
可如今自己的住行都仰仗着宁无舟,还欠着人家银子,总归是不太妥当。
扶晏认了,是他自找的,非要换衣裳。
宁无舟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当两人从一处快要拆除的废弃房屋旁侧身挤出去后,宁无舟拍拍身上蹭到的尘土,问道:“扶晏,你这……无孔不入,对京都的路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