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弦乐楼,钟声震天。
相传千百年前,乾旭初年,山崩地裂,江水洪流,一片混乱。
术士断言,这是因作恶多端的不详之人所致,上天震怒,特降下天灾,以此惩戒,凡间面临灭顶之灾。
乾旭帝不愿百年王朝葬送于自己手中,听其言论,摆阵做法,绑不祥之人于法阵之中,明火烧之,以祈求上天怜悯。
次年,天空之上呈祥瑞之色,传言一袭青衣仙人腾云而来,面容用一金色面具所遮,不知容貌。
只见仙人挥其衣袖,江河之水停歇,地面之裂闭合,万物复苏,恢复如初。
人们称仙人为青云神君。
……
钟声渐停,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手持折扇,面容清瘦,摇头晃脑的在台上走来走去,如痴如醉。
“喂,说书的。”台下最前桌的男子一仰头,身旁小厮立即会意,从衣袖之中取出几两银子扔给了老者。
男子继续道:“这青云神君什么来头?后来又如何了?”
老者接过银子,慢悠悠地合起折扇,冲着男子一点,闭上眸子道:“青云神君是凡人飞升,最能得知凡人之苦,好事做尽功德满身,历经六道雷劫方成为神,青云神君便是上天两神之一。”
“不过……”
台下人听的津津有味之际,老者却突然停下,良久,才睁开眸子,悠悠道:
“不过后来,青云神君受人拥戴,逐渐不在满足身处的职位,修炼之余走火入魔,有了篡位之念,天神谅他身不由己,便免去了魂飞魄散之罚。”
老者话方落定,一道拍案之声在弦乐楼里清晰可闻。
众人回头望,就连老者也明显一顿。
楼内最后桌的玄衣男子站了起来,声音响亮:“你既然说青云神君好事做尽,又说贪恋权位,两者放在一起,相互矛盾。”
男子冷哼一声:“还是说今日此言是为骗取银子,胡诌瞎扯!”
此言一出,男子瞬间成了楼内焦点,台下听书人愣了片刻,连连发出阵阵疑问。
老者的面容上没有慌张之色,一下一下抚着长至胸口的胡须,不慌不忙:“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世间万物有着七情六欲,人性尚且会变,你又怎知神会不会变呢?”
男子也不怕,问道:“你亲眼看见了?”
老者反问他:“你亲眼看见了?”
“我……”刚说出了一个字,男子就闭上了嘴,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带着怒气一起硬吞了下去,烂在了肚子里。
“乱传谣言要遭天谴的。”
老者依旧若无其事,以为他是被怼的无话可说,不把他看在眼里:“你先遭,老夫再遭。”
这死老头。
玄衣男子扔下银子,愤怒的转身出了弦乐楼。
“捣乱的走了,我们继续。”老者绘声绘色道:“死罪难免,活罪难逃,青云神君……”
说书声越来越模糊,但老者的那句“人性会变,神也会”一直穿梭在扶晏的脑海里,赶都赶不走,扶晏烦躁地甩甩头,干脆直接捂住耳朵。
这法子果然好用,走出去不足百步,脑海里的声音便烟消云散了,扶晏全然不知是自己心大,将功劳全部归结于从孩童嘴里听来的法子上。
宁渊是神,即便真是走火入魔,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天神之位上。
这老头净会胡扯。
但有一点说的没错,宁渊的确是凡人飞升,又出手救了万千百姓,受人爱戴,青云便是宁渊的称号。
神魔大战之后,魔族陨灭,强大的幻境笼罩而来,神族也全部折在了里面,只幸存一神,便是掌管上天界的天帝。
天帝掌管天庭,用自己的修为灵力填补大战后的生灵涂炭,着手修复雷劫之势,却总是差点火候。
于是……
百年间,无上仙飞升成神,就算有,也只是半神,从没有渡过第六道雷劫,‘成神’两字成了上仙不可触碰的禁忌。
百年后,宁渊打破禁忌,伴着祥云一跃六道雷劫,成了上天界第二个神,也是唯一一个凡人飞升。
至于老者后面说的更是无稽之谈,扶晏不信,更不会由着谣言流传于世。
如今已经是宁渊被贬的第十个年头了。
自己还没有找到他。
扶晏叹了口气,心底涌上一股悲感,闭了闭眸,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到一阵人的嘶喊与马嘶声从身后传来:
“让……!快……!……住了!”
什么?
街道上人声嘈杂不堪,只能迷迷糊糊地听见几个字眼,不过很快,扶晏就听见身后之人喊的是什么。
“前面的,快让开!”
扶晏听从身旁之人的提醒,迅速退到一旁,他侧头向后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风驰电掣般急速行驶而来。
那马儿好似发了疯一般,全然不听马夫的指示,横冲直撞,闷着头带着马车一路狂奔,所到之处,摊位被撞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马夫声嘶力竭地喊道:“让开,快让开,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