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暖意从手心蔓延,很快遍至全身。
“卫符的妖气很熟悉,你们感觉到了吗?”她接着道。
裴玄声音沉闷:“是谢清言之力。”
沈惊澜本来还在苦恼该怎么让他们相信卫符就是幻境的反派BOSS,这下好了,他自爆了。
三人的脸色不大好,尤其是裴玄,眉头紧锁,唇色苍白,低着头藏起泛红的眼睛。
“谢清言和卫符都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远处皇城烟花凋零,整座京城陷入一片只有厮杀声的死寂。
秦秋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师兄,莫耽于伤情,师祖究竟如何,都不影响我们坚守自己心中的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师祖,师兄,你的青风剑能感觉到吗?”
裴玄沉默片刻,拔出剑,玄黑的剑身映出他破碎的眼眸。他望着自己,自嘲:“我不如阿秋通透。”
青风剑颤动,裴玄闭上眼睛,凝神感知剑气:“他就在附近。”
风卷起满地的爆竹残屑,刺鼻的硫磺味夹杂浓浓的血腥。
很快,皇城的烟花再次点燃,比之前更加盛大,朱尘连雾,薰燧乱星,瑶光漫天,万千繁花坠落,照亮整个京城。一声声震耳的响声中,明德十六年伴着繁星般的烟花结束,大奉的百姓,在弥漫的烟尘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裴玄道:“看来禁军不堪一击,张衍已经攻下皇城。”
远处隐约传来呼声,打破家家户户闭门的死寂:“张衍弑君了!张衍弑君了!”
“天下大变,大奉难安!”
起先有人怀疑是张衍的人在虚张声势,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一起大喊:
“张衍弑君,大奉易主!”
“张衍弑君,皇帝该杀!”
“张贼作乱,必诸之!”
各种各样的声音像一排排爆竹被同时点燃,有的百姓关紧门窗不敢出声;有的支开一点窗户,探出头观察形势;胆子大一些的走上街头,一齐喊着:“该杀!该杀!该杀!”
一支几十人的骑兵纵马自皇城驰骋而来,手挥长剑,高声喊道:“昏君已诛,张衍将军乃众望所归,当登九五至尊之位!”
却是无人敢应答。
一个月前,张衍不过南方一个小小万州的一个山匪头子,没人相信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路北上,仅用一个晚上就杀到了皇城,手刃皇帝。
天降奇兵,如有神助。
所有人都怀疑,一个山匪,真能承天命,为天下之主?
沈惊澜低声道:“这皇帝就也太弱了吧?不过一两个时辰,京城就攻破了?”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卫昭明回道:“史书对奉国末年的事记载不多,也许皇城内里也早已腐朽不堪,臣不为臣,军不为军,灵君被诛乃天命人心所向。”
紧接着,一股黑烟自城门而来,起先人们沉浸在江山易主的剧烈震荡中,以为那只是爆竹燃放后的浓烟。
很快黑烟如一张无声铺开的巨网,弥漫全城。
“是卫符和谢清言!”沈惊澜身体因高度紧张而发热,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卫昭明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不妙:“张衍攻破京城之后下令屠城,难道与他们有关?”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裴玄立刻道:“阿兰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昭明身体尚未痊愈,留下来保护阿兰,我跟阿秋一起去找师祖。”
秦秋立刻道:“好。”
两人马上动身,沈惊澜不放心,叫住他们,正色道:“裴大哥,幻境中的卫符并非真正的卫家先祖,无论他到底是什么,必要时切勿手软。”
裴玄转过头去,高高束起的马尾一甩遮住侧脸。“我明白。”
四人分头行动,卫昭明带着沈惊澜在街后小巷子狂奔,终于跑到一个荒僻的小巷子,尽头有一个荒废了的草屋,二人躲进屋内用茅草掩盖住身体,屏息静待。
“卫昭明,”沈惊澜贴近他坐着,寒夜之中鼻尖竟冒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你是不是很难过?难过就不要忍着。”
几人都是数一数二的聪明,心里早已大概有了答案。
卫昭明长袖之下握紧拳头:“我只觉得可笑。”
他压抑多时的情绪在昏暗的小巷中喷薄涌出:“什么最光明磊落,最正义无私,说是要为天下除尽妖邪守护万民太平,原来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心狠手辣的小人。”
先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同裴玄一样麻痹欺骗自己,可谎言终有戳穿的一天,他无法一辈子都活在自欺欺人中。
远处隐隐传来起伏不尽的哀嚎。
黑烟笼罩,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卫昭明怒而一拳砸向草堆中:“原来不止是我,整个卫家、整个锦绣城,都是一个笑话。”
沈惊澜心头一紧,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手上,两只冰凉的手交叠在一起,生出微弱的暖意:“卫昭明,我救了你一命,便不许你自轻自贱,卫符作恶与你何干?”
“至少对我来说,你是个好人,第一天见面你便愿意舍命救我,哪怕那时你对我有敌意,但你义无反顾地救了,为君子为大侠,皆当如此!”
“有你,有秦姐姐、裴大哥,锦绣城就不会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