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穆暄玑说过可以偷摸带人出城已过三日,戚暮山这几日又与萧衡进宫拜访过穆天权一次,见对方没有暗暗敲点,便想这兄妹俩瞒得还挺好。
趁着闲暇时刻,闻非拉着他多去街上走动走动,顺道学习了一些南溟语,现在已经能和本地人用溟语简单交流了。
连萧衡都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学啥都快。”
不过戚暮山的目标不止于此,毕竟不是所有南溟人都像瓦隆人一样可以说两种语言。
有回他们去梅千客栈找何玉取经时,何玉说:“我那会儿刚到南溟,因为语言不通,只能在瓦隆和东泽来往,后来去了趟拉赫,那边虽然有月挝人买楼置业,但他们只讲溟语。”
然而当戚暮山问到她为什么会来南溟时,何玉只是笑笑:“还能为什么,世事无常,家道中落,不得不来异国他乡另谋生计了。”
戚暮山便没再继续追问。
-
这日,瓦隆城东北。
城门下的守卫正一个一个盘查出入瓦隆的百姓,忽见公主的御驾缓步前来,迅速指挥人们让出道路。
守卫长走上前,对亲自驾马的穆暄玑行礼道:“见过少主。”
穆暄玑颔首,拉住缰绳停车,拿出一封诏令:“祈天大典将至,我护送公主去趟拉赫。”
守卫长双手接过诏令,迅速扫了一眼,确认无误是国王的印玺后,将诏令归还,凛然道:“少主,昭国使臣到访期间,恕属下例行检查。”
穆暄玑回头敲敲车窗板,车窗有帘子半遮挡,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阿妮苏,收拾一下,守卫长要检查了。”
随后看向守卫长:“大人请吧。”
“是。”
话音一落,守卫长便移目望向穆暄玑身旁的马车夫,这人以半张面具遮脸,目光躲闪,握着缰绳的瘦削手腕随着她的注目轻轻颤抖起来。
守卫长忍不住问:“少主,他是?”
“东泽来的,家里遭逢那场大火,逃出来时被烧伤了半张脸,所以比较怕人。我看他无依无靠,结案后就收编进黑骑了。”
守卫长本就信任穆暄玑,而且看那人局促紧张的模样不假,便也放弃了命人摘下面具的念头,转而流露出一丝同情,说道:“可怜人,跟了少主也算幸运。”
那人从喉中挤出一声呜咽。
“他怎么了?”
穆暄玑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嗓子被烧坏了,说不了话。但应该是想说感谢吧。”
守卫长点头,眼中怜悯更甚。
随后她确认了一遍护卫在马车旁的侍卫,最后才去轻叩马车侧边车窗:“公主?可以检查了吗?”
车帘掀起,帘后的阿妮苏朝守卫长温和一笑:“是的,大人。”
守卫长往里头望去,车内除了公主外,只有两个女侍低头倒茶准备点心,稍微疑惑了一下为什么不是缇雅大人,便向阿妮苏回以微笑:“祝您一切安好。”
接着她回到车头,对穆暄玑说道:“少主,可以通行了。”
马车缓缓驶出瓦隆城门。
行了大约有一里路,穆暄玑听到身后传出松了口气的声音:“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进来检查呢。”
身边的“哑巴”车夫也忽然开口:“怎么样,少主,演得不错吧?”
穆暄玑看着那双墨色眼眸闪过短暂雀跃,挑眉道:“勉强说得过去吧,主要还是因为守卫长本就相信我们。”
“当然当然,还得多亏有少主出面。”戚暮山苍白的病容难得明快起来,“只可惜花念给我易的容了,这块烧伤化得绝对能以假乱真。”
穆暄玑微微勾起嘴角:“没关系,到拉赫之后还有一次盘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次出城戚暮山只带了闻非和花念,留下江宴池看护驿馆,顺便应付萧衡。
原先闻非提议由江宴池扮作车夫,他和花念扮作公主的一男一女近侍,而戚暮山则可扮作公主的面首。然而此言一出,不用戚暮山动手,江宴池就赏了他脑瓜子一个暴栗。
最后为了在民众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王储形象,不能让自己妹妹尚未即位就传出风流多情的谣言,穆暄玑和戚暮山不顾闻非反抗,按住他给他换上了女侍的衣服。
“不过,你刚说的东泽那场大火,也是编的吗?”戚暮山问道。
“案子是真的,也确实是我查办的,唯独有人幸存是假的,那一家三口没有人逃出来。”
戚暮山在心底为死者默哀片刻,随后问:“是意外吗?”
“不,是有人蓄意纵火。”
戚暮山微讶:“那得多大仇多大怨,竟让他烧了人全家?”
穆暄玑轻叹道:“纵火的是个独自到东泽做生意的商人,先前已有家室,却又在东泽偷偷有了个相好。后来被对方的夫郎发现,想把他告到官府,他怕自己远在外地的妇君也知晓此事,干脆心一横,决定趁官府尚未受理前永诀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