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婉眉头一跳,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伴随着伞后探出来的上半身,那锋利的侧脸以及高挺的鼻梁,无疑就是傅明岑。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为什么要拦车。
疑问从看见这个人起,就达到了顶点。
司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但傅明岑显然无心回答,而是眸光睨来,锁定目标似的直直走向车辆。
于是谢念婉就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走到自己车窗前,戴着半掌手套的手轻抬,屈起指节叩了叩车窗。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和火车开进隧道一样倾轧。
谢念婉不欲理睬,可那人却不依不饶,仿佛只要她不下车,就一直站在那一样。
莫名又让她想起那天也是,竟然可以直接跪一下午,在某些方面也是执着的不行。
算了,下去看看到底想干什么。
谢念婉抿了抿唇,推开车门,当雨丝撩面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在下雨。
只不过刚与漫天雨滴打上照面,一柄黑伞就倾斜过来,隔绝了雨淋。
当看见谢念婉如此着装,像一尾漂亮的人鱼从车上下来时,傅明岑眸光里忽明忽暗。
她今日打扮得足够惊艳,可这份惊艳却是为了别人。
“谢念婉——”
他刚唤了声名字,司机又过来想要交涉:
“不是你拦着我们不让走干什么?”
谢念婉这时也抬眸疑惑地看他,仿佛满是不解。
他轻笑一声,不是愉悦的笑,而是捉摸不透的,意味不明的笑:
“我就是特意来拦婚车的。”
司机目光呆滞住,谢念婉顿时苦恼十足,气都气够了,只是纳闷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做有意思吗?”
他迷人的眸光一瞬软下来,连带那张极具攻击性的面容也显出柔和,就像从高位上走下来,富有耐心地说:
“你可以先不原谅我,但是你不能和他订婚。”
一边的司机总算看明白了为什么,也不去讲理了,直接走到旁边,掏出手机给主人打电话。
于是现在就剩下谢念婉和傅明岑对峙着。
听到这话,谢念婉忍不住想要扶额: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呢?我和你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明白吗?”
傅明岑表情一僵,眸光有些暗沉,盯了谢念婉几秒,才慢慢开口:
“我会祈求你的原谅,但那是在订婚失败以后。”
“我不会原谅的,”谢念婉冷声拒绝:
“你现在这样做,我只会更讨厌。”
“没关系,”傅明岑眸光一寸寸看着她,轻声说:
“你现在讨厌我,好过和顾珩远订婚以后再来讨厌我。”
在看到那张婚帖,又在门口跪了一下午后,他早就想明白了。
他离不开谢念婉,他爱她。
多么简单的道理,三年前其实就隐约有古怪的感情作祟,当时却太过傲慢,懒得深究。
以至于顽劣纵情,以至于分崩离析。
原来用别人的心来填补自己,会沦落到无处栖身的地步。
原来只有用自己的心去爱人,才是比激情更深刻的救赎。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谢念婉深觉不想沟通,转身打算回到车里。
傅明岑抬手一捞,像捞住一尾鱼那样擒着她手臂,一手撑伞,一手攥紧,眸光深沉,薄唇翕动:
“顾珩远只是为了躲过联姻才来找你,更何况,你也不爱他,为什么要答应他。”
“呵,”谢念婉先是从他手里抽回手,反唇相讥:
“我不爱他,难道就会爱你吗?”
“我……”平日里无往不利的男人此刻薄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
眉眼低落,带着彷徨,转而又是坚定:
“不要紧,我以前说了那么多浑话,你现在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说罢见谢念婉又是一阵沉默,他又连忙替她说:
“对,我知道你对我什么态度也没有,你不恨我,也不讨厌我,你这样对我,我也心甘情愿。”
“念婉……”他低低轻唤了声,眉眼染上水汽,眼眶有些潮湿,语气堪称低三下四:
“我真的会改的。”
改不改的另说,但凡不是时机不当,谢念婉都想考考他到底知不知道错在哪里。
但是现在显然是订婚为重,她不欲搭理,打算接着回车上时,刺啦一声,又是一辆车驶来停住。
刹车踩得急,车身都晃了晃。
谢念婉眸光看去时,车门打开,下来另一位主人公。
他身穿白西装,胸口戴着礼花,往日清冷的眉眼第一次显出阴沉。
司机迎上去打报告,他轻轻抬手示意先打住,抬眸看向谢念婉,以及她身边的傅明岑。
那一刻,天空的阴云都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