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道:“臣以后留意些,京中说不定能找到相似的。或者从玉锦的家乡雇个点心师傅,到咱们府里给殿下做。”
清嘉道:“……一口吃食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望族中铺张奢靡之人数不胜数,少爷小姐们个个都不省油。论身份,清嘉其实高出他们所有人,却连找个厨子在她眼里都算麻烦事。
以大公主宁乐公主为例,不仅公主府堂皇壮丽,府兵与俸禄不曾有亏,日常用度更是格外讲究,金银开销如流水。与之相比,清嘉实在太清简朴素了。
可能与她的身世有关吧。
她不是皇帝宠爱的女儿,皇后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或许她从未得到其他皇子公主同等的供养,也难怪她的性子这么宁静内敛。
侯府家底颇丰,喻青给不了清嘉别的,决定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满足清嘉。
*
回府后喻青让家仆把帝后的赏赐统统收到雯华苑,连同春晖宫的两大盒点心,她自己除了容妃娘娘的见面礼外,什么都没留。然而清嘉却把一盒点心拿回给喻青。
“这一半别忘了拿走,是玉锦特地带给你的。”公主说。
这点心应该是宫人特地给公主带的才对,她只是沾光,公主喜欢,喻青当然不想跟她抢。但清嘉说点心分量多,她这边又分不完,放久了也是要坏掉,喻青只好接下了食盒。
“今日在宫中待了这么久,驸马想必也乏了,”清嘉道,“晚上就不必来这边,好好歇息一下吧。”
喻青不累,她想应该是公主累了,不愿被打扰,便道:“嗯,臣知道了。”
谢璟目送喻青的背影远去,然后转身进入了雯华苑。
雯华苑侍奉的人不算多,谢璟直觉宣北侯府和喻青并不会派人监视自己,但也不敢轻信,近身侍奉的还是只有秋潋冬漓二人,其他的都在院里做杂事。
看起来喻青今天并没有对他或者是春晖宫起疑心,一路上还总是多余地安慰他,该说是好心还是天真呢?
玉锦的两个食盒中,他手上的这一个上面有标记。食盒打开后有两层,将上层拿出来,将底层最中间一排的茶糕掰开,每一块中间都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冬漓用瓷瓶装好封口,这是谢璟接下来几个月的药量。
这药是出自南沼的,方子中的药材在中原罕见,只有那边才能收集到,所制得的量也有限,每次都是隔几个月让人暗中送给谢璟。
谢璟自己手上剩的药不多了,初到侯府,不好直接送到他手上,所以他这次去春晖宫也是为了取药。
怀风阁中,喻青也打开了食盒,拿了几块给绮影尝,并让她留意,京中有没有地方卖类似的糕点,或者有没有会做这种点心的厨子。
“这是从宫里带回来的?”绮影奇道,“看样式,似乎不是出自御厨之手吧。”
绮影伴着喻青这么多年,见识当然不一般,自然认得出御膳应有的规格。
喻青道:“嗯,容妃娘娘宫里自己做的。”
绮影一愣:“容妃……清嘉公主的母妃?她不是幽居深宫吗,怎么你们还去见她了?”
喻青把宫里发生的一切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是清嘉思念生母去求了陛下,陛下才准了两人去春晖宫探病。公主因为生母的缘故很伤神,晚上都没让自己去请安。
“清嘉也怪不容易的,”喻青叹道,“皇后对她也不见得多好。怪不得让她就这么嫁给我了。”
“世上的人,哪有容易的,”绮影道,“皇家已经是最尊贵的出身了,就算过得不好,也比平头百姓富足。”
“这倒是……”
道理是这样,喻青还是觉得清嘉受了委屈。
绮影道:“这是什么?也是宫里带回来的吗?”
她指着那木盒,喻青道:“哦,这是容妃娘娘送的笛子,很宝贝的。”
绮影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道:“是好笛子,不知道音色如何,你要试试吗?”
喻青道:“我好久没吹过了。”
她顿了顿,还是拿起玉笛,看着那莹白剔透的玉质和清晰的雕饰。笛子还是她兄长教她吹的,当年远在边关,塞外总是黄沙漫天,风能把她整个刮倒,娘亲不让她乱跑。她还是会偷偷溜上城墙眺望,企图找到远方的营帐,那就是父亲和哥哥练兵的地方。
喻朗回城时,她格外高兴,缠着兄长陪她玩。喻朗就拿出竹笛吹曲子给她听,北地干旱,竹笛也容易开裂毁损,即使音色有瑕疵,喻青也听不腻。
她抚了抚一尘不染的玉笛,目光中有一丝怀念。那时候哥哥还在,父亲依然顶天立地,她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人事变迁。
兄长肯定也想不到,如今缠人的妹妹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军功赫赫,承袭了世子之位,甚至还娶了位温柔貌美的公主为妻。连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