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参与的还有席面上另一个少女。
手臂被人碰了一下,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梳着双髻,贴在纪棠耳边道:“纪姐姐,从前你与堂兄关系最为密切,也是来相看的吗?”
“不是!”纪棠认得她,是言家旁支的不知道排行第几的小姐。
她下意识看向崔婳,对面朝她微微一笑。
她从一进门就猜到了这个少女的身份,是言清大伯母娘家的侄女。
可她讨厌他的大伯母。
纪棠含糊敷衍了一句:“言大人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才不信!”少女低声否定:“我就觉得堂兄喜欢你!”
……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调皮?
纪棠非常不想说话。
席面上推杯换盏,各种客套话、恭维话层出不穷。她心觉无聊,抓了一把花生出去透透气。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言清的院子。
自打三年前那次绝交,她再也没有踏足这里,即便来探望老夫人,也没有走进这个院子一步。
行至门厅时,被一段谈话声打断脚步。
“合欢散可有加进去?”
“姑母,我,我加在表哥的茶盏上了,不管他喝什么,都会中药。”
合欢散?
听到这个腌臢的东西,纪棠竖起耳朵,贴在门缝上。
“你很聪明,做得很好。”崔氏面容扭曲:“趁着今日府上人多,你务必将生米煮成熟饭。”
“切记,事后要留下痕迹,即便不能做正妻,做个贵妾不成问题。”
“待你生下言家曾长孙,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都是你的了……”
“婳儿不敢忘记姑母教诲,只是……表哥他,真的会愿意娶我吗?”崔婳始终低着头,手里的帕子皱巴巴拧成一团,汗珠霹雳啪拉落在地上,她却无心擦拭。
“不娶你,还真让他娶了隔壁那个?”崔氏讽刺道:“我儿仕途坎坷,凭什么他言清前途坦荡,连太子跟四皇子都来撑场面?”
崔氏一想到当初被他赶出去就怀恨在心:“老夫人就是个偏心眼的,待二爷本就比你姑丈要亲近,不是一个娘胎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指望上她?”
“算下药效,估计再有一炷香就差不多了,成败在此一举。”
崔婳声音发抖:“婳儿知晓,婳儿先行下去准备了。”
“准备什么?”
纪棠推开门,把手里剥好的花生一股脑都扔在她们姑侄身上。
余光扫了一眼,见周围并无其他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言清的院子很安静,寻常人根本并不会来这里。
很好,很适合揍人。
一炷香后,崔氏跪在地上用袖子擦着眼泪:“哈哈哈哈哈……姑娘,女侠,我,我错了……”
纪棠拍拍手:“这回记住我是谁了吗?”
崔氏笑得快断了气,又难受地想哭,语无伦次道:“纪,纪……”
“记没记住?”
“记住了,女侠,女侠饶命,快解了我这笑穴吧,哈哈哈哈……”崔氏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一旁的崔婳见到自己姑母的惨状,白着一张脸,一下子腿软瘫在地上:“姑娘,其实那药……”
“我不揍你,是因为你受人所迫。”纪棠打断她的话。
“还有一炷香的时辰穴位会自己解开,放心,小人遗臭万年,你姑母死不了。”
纪棠不愿与她们过多牵扯,出了小屋直奔向言清的房间。
“言大人。”
里面无人回应。
纪棠急了:“言清!”
安静地可怕。
情急之下,她破门而入:“言哥哥。”
声音飘在空中形成回响。
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你在找我吗?”
纪棠回头看去,言清今日身穿玄色衣袍,映出他的肤色更为白皙。
她连忙用手背贴他的脸,神色焦灼:“你还好吗?我去给你叫大夫。”
“我没事。”言清握住她的手,目光却算不得清明。
这种场合免不了要饮一些酒,他一早就看穿了崔婳的算计,以至于那包合欢散根本没机会下到他的茶盏里,她就自己主动招认了。
“你还说没有,你的脸很红,手也很热!”纪棠想把他扶到床上,被言清拒绝:“这里有些闷。”
“那我们出去。”
言清顺从地任她牵着,酒气被冲散了些:“你是在担心我吗?”
“废话!”
纪棠简直要气笑了,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气冲冲道:“我才没有管你,我是要把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两人走到凉亭处,纪棠用荷叶打了一些水,又将帕子浸湿替他擦脸:“你先在这冷静一下,听说这种药会很热,实在不行你就……你就跳水里,我马上回来救你。”
言清拦住她:“不要。”
“不行,你会难受的。”纪棠推开他的手,谁料他这时力气大得很,甩了半天也没甩开。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不愿意把丑态暴露给旁人看。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手覆在他脸上,试图给他带去些凉意:“这样会好一点吗?”
言清盯着她,起伏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问:“你不怕吗?”
纪棠偏头疑惑:“我为何要怕?”
言清喉头上下滑动,声音略显喑哑:“你不怕我趁虚而入,对你做一些冒犯之事吗?”
纪棠抿唇不语。
心里隐约有种危险的预感,抬眸望去,男人眼神清澈温柔,毫无迷离之态,不像是中药的样子。
微风拂过荷花池,吹散了她的思绪。指尖如触电一般缩回,纪棠转过头去,磕磕巴巴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去给你请大夫吧。”
身体忽地被人箍住,她听到言清在她耳边喃喃:“可是,心上人的练习,还差最后一步。”
“对不起,冒犯了。”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纪棠见他凑上来,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灼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