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中,圆月高悬,月华曼曼的洒了一地,如同铺上一层柔软的白纱。
过了月份,桂花呈现败势,落入泥土,零落不堪。
如同现在的安家。
安甯脸上笼着淡淡愁绪,月光洒在她身上,更添一层寂落。
郭佑司温声道,“在想什么?”
安甯浅笑,摇摇头。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己死里逃生,堪堪捡回一条命,这些事便是一个大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郭佑司心疼的捧起她的手,柔声细语安慰,“一切都过去了,别怕,今后,有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安甯缓缓抬头。
月光下,郭佑司的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和疼惜。
面对高举的屠刀和血流成河,安甯没有屈服,此刻,面对这如水的柔情,她心中的坚强溃不成军,鼻子一酸,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怎么能不怕呢?父亲,弟弟,家人全部倒在血泊,大牢中,不知何日被拉出去砍头的煎熬,她心里怎么能不怕呢。
“不哭。”郭佑司抬手,指腹轻柔为她拭去脸颊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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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里关了一月有余,身上关节儿都硬了,翌日用过早饭,安甯打算出门走走。
郭佑司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我陪你。”
“佑司哥哥来年要参加春闱,该把全部心思放在念书上才是。”安甯笑着道,“我只是随便走走,闷了一个月,也该出去见见太阳,很快就回来。”
郭佑司只好作罢。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铺子栉次鳞比,老板热情招呼客人,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两样。
穿过两条街后,安甯站在自家门前。
大门落了锁,安甯绕进小巷,左右回头,趁四下无人来往,找到墙角的狗洞,钻了进去。
关进刑狱后,安甯便发现随身带的荷包不见了,因是母亲送给自己的,里面有母亲在寺庙求的平安符,心中不舍,便想着找一找,虽找到的希望不大,还是想回来看看。
院子里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血迹也草草处理。
池塘的水混合了血水,不再碧绿,变成一种难看的绿中带红的浊黄色。池中莲花盛开,莲叶上血迹斑斑。
中秋夜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脑海,安甯闭了闭眼睛,平复心绪,开始找香囊。
院子里找了一番,没有找到,安甯又来到侧厅和自己的房间,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来到书房。
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梨花大案上的东西东倒西歪,书画扔了一地,其中掺杂着瓷器摆件儿的碎片。
安甯将地上的紫檀狼毫一一捡起,来到案前,把案上的笔搁摆正,正打算放笔,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
有手印,而且是深浅不一杂乱无章的手印,再一看地上,是乱七八糟的脚印。心中一震,有人在他们被抓后多次来过这里。
回想中秋那晚,赵存知也是先派人搜查一番,再杀人的。更兼着搜查时父亲的不安,莫不是赵存知要找的东西与父亲的通敌谋反无关?
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惜杀人灭口,也要藏起来?
自然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父亲有对方足以被砍头的犯罪证据,所以,对方才狗急跳墙,先下手为强,借着战败一事给父亲扣上通敌的罪名。
不知道他们找到想找的东西没有,围着案几转了一圈,安甯迅速平静下来,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莫不是已经落入赵存知手里?
回到郭府,孙氏看她头上沾着草屑,吃了一惊,“你这是被人打了么?”
盥洗后,安甯坐在妆台前,孙氏给她梳头,雕花铜镜中,孙氏面带愁容,梳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