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染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甩开那内侍总管,便要向火场冲去!
“大人!不可!”苍狼和几名亲兵连忙死死拉住她,“火势太大!您进去也是送死啊!”
“放开我!”逯染双目赤红,奋力挣扎,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她还在里面!我必须去救她!”
这一刻,什么“张濡晟”,什么“副都指挥使”,什么复仇大业,什么身份暴露的风险……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长孙洺漾还在火场里!她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那是她曾经用整个生命去爱过的人啊!哪怕时过境迁,哪怕隔着血海深仇,哪怕她们之间充满了猜忌和试探……但在生死关头,所有的理智和伪装,都被那份深埋在心底的、刻骨铭心的情感彻底击溃!
她不记得当年“陈子孚”是如何在那场酷刑中苦苦支撑,又是如何在弃尸林中绝望求生的。但她清楚地记得,在那些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能再见她一面,能亲口问一句——你,可曾后悔过?
如今,她回来了,她们也重逢了。虽然是以这样一种荒诞而危险的方式。但她绝不允许,在她有机会弥补当年的遗憾、有机会弄清所有的真相之前,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让开!”逯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亲兵的束缚,抓起旁边一个宫女手中掉落的水桶,用湿布蒙住口鼻,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
“大人!”苍狼等人惊呼着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更加猛烈的热浪和浓烟逼退!
火光映照着逯染那决绝而疯狂的背影,仿佛要将她也一同吞噬。
她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她更知道,如果她不进去,如果长孙洺漾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后悔一辈子!
冲入火场之后,逯染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炼狱。
滚滚的浓烟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灼人的热浪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她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四周的视线极其受阻,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被烧得焦黑的梁柱和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以及……木材燃烧时特有的爆裂声。
“洺漾!洺漾!你在哪里?!”逯染一边艰难地在浓烟中摸索前进,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再用“太后娘娘”的称呼,根本无济于事。
她凭借着对长信宫布局的模糊记忆,以及……某种源自内心的、难以言喻的指引,艰难地向着太后寝殿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吞下了滚烫的炭火。她的头发和眉毛已经被燎焦,身上的衣物也多处被火星点燃,皮肤上传来阵阵灼痛。但她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就在她几乎要被浓烟呛得晕厥过去的时候,忽然,在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
逯染精神一振!是她!一定是她!
她不顾一切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终于,在一根即将断裂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横梁之下,她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被浓烟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身影!
长孙洺漾!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烟灰,平日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泪珠。她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微颤抖着,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和脆弱。
“洺漾!”逯染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声音因为激动和哽咽而变得沙哑不堪。
怀中的身体滚烫而柔软,即便此刻在浓烟中被掩盖了大半,长孙洺漾身上依旧带着一种熟悉的、让她心安的香气。这一刻,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都烟消云散。她只想紧紧地抱着这个人,将她带离这片火海,让她安全。
“咳咳……你是……”长孙洺漾似乎被她的呼唤惊醒,艰难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被烟熏火燎、却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陌生”男子,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是我!是我!”逯染顾不上解释,用湿布捂住她的口鼻,然后打横将她抱起,转身便向来路冲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着一个人,在随时可能坍塌的火场中穿梭的。她只知道,自己绝不能放手,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她们即将冲出火海,看到外面那片焦急等待的人群时,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嘎吱”声!
一根巨大的、燃烧着的房梁,不堪重负,带着千钧之势,向着她们当头砸下!
“小心!”逯染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猛地将怀中的长孙洺漾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地扛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噗——!”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怀中之人素白的衣衫。
但她依旧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火场之外,那片代表着生机的光亮,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