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的神龛前。
花翎倒在蒲团上不省人事,眉头紧锁。
她搭在地上的右手满是鲜血,一旁的阿棠不急不徐地将摆台上的铜碗拿了下来,放到了花翎受伤的手腕下。
“姑娘,你既然已对我们殿下许过愿望,就应当守信还愿呐!”阿棠丝毫没有为同伴的失踪担忧,含着笑柔柔说着。
此刻的花翎实在是头痛欲裂,没有精力回应外界的一切。
洛春桃帮助自己摆脱了那股不明气息的控制,可也不可避免地让自己再一次品尝了当初被毁掉精神海的剧痛。
她当然不会责怪洛春桃,但事实证明,一旦被这不知所谓的“神祇”盯上,就有些难以摆脱了。
即使多莉已经回到了湖泊深处……
好在眼下自己不用再被迫自残。
她只是有些支撑不住,脱力地倒在地上,想要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洛春桃能不能逃出去找到救兵……
花翎模模糊糊地想。
——
洛春桃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她甚至不知道花翎是何时被掉包的。
花翎的那一刀应该是结结实实的扎到了阿蘋的眼睛,也多亏了她的那一刀,才给了洛春桃下手的勇气。
可是,为什么到后来她拉着跑的人变成了阿蘋?
空荡荡的庙堂里又燃起了俗气的香火味,它混杂着灰尘,将洛春桃从这些不重要的思索中拉回神来。
是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阿蘋已经失去了行动力,这至少说明她们少了一个会妨碍自己行动的“敌人”。
而她刚刚链接了花翎的精神海,暂且没有在里面发现血红气息的痕迹,但也没有再见到多莉。
花翎精神域内的那一片湖泊,却又有了干涸的痕迹,水色有些发黑。
洛春桃担心她的处境,但也知道,向导精神海的存在,意味着花翎现在还活着。
洛春桃定下心神,路过铜像,跑出了第二间庙堂。
红绸飘动,洛春桃不曾注意,一层隐隐的红光正笼罩在看不清面貌的铜像上……
这头,躺在地上的花翎渐渐缓过气来,她睁开双眼,一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那张逆光的神像脸。
花翎一动不动,就像是在盯着“神”发呆。
一旁的阿棠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血迹斑斑的小刀就放在花翎的手侧,可她再也没有拿起那把刀。
就像已经不再是殿下的信徒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只有她向殿下许愿且实现之后,殿下才会临驾到她身上。
若非信徒已经交出了足够令人满意的贡品,殿下才会离开。
眼前的这位姑娘所呈上的贡品远远不够,连半碗血都装不满,怎么会满足殿下呢?
“姑娘,”阿棠的语气比阿蘋都还温和不少,她蹲下身来,语重心长地同花翎说话,“殿下待信徒宽厚,虽然不知道你心中有何执念,但既然已经为殿下献上过贡品,便足以说明殿下有能力帮你实现愿望。”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被旁人知道的欲念,我明白,”阿棠笑着宽慰道,以为花翎如此排斥为实现自己愿望的“神明”上供,是羞于暴露自己的念想,“除了殿下,我们无人知晓你的愿望。姑娘只需要好好许愿,享受殿下的恩赐,呈上贡品,便也不枉人世走一遭了,不是吗?”
花翎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神像,似乎并没有被阿棠说动。
是她的错觉吗?
花翎总觉得眼前的铜像开始发光了。
就像古籍上留存的“上帝”一样。
不过不是圣光,是一层血雾般的红光。
“姑娘,”阿棠的劝说孜孜不倦,甚至没有一丝不耐烦,“相信殿下吧!不过是献上一点点的血液,祂就能满足你的一切。你爱的、爱你的,你恨的、恨你的……只要你想,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到头来,我们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影响呢?”
明明阿棠的劝说一如既往的拙劣,花翎这一次却控制不住地将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如果一切都能如她所愿……
如果一切都能如她所愿……
她本人还在不在,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影响……
她又感受不到多莉的存在了。
花翎怔怔地想。
头顶的神像的确在发光,血腥气混着甜腻的香火熏香,麻痹了废弃向导的神经……
是啊,活着回去又有什么用?
害她的人依旧逍遥,她也不可能拥有往日“天才向导”的能力,甚至整个蓝星,又能坚持多久呢?
倒不如献祭自己,求得花家一个安稳……
如果这劳什子神祇真的有这本事的话……
花翎胡乱想着,许的愿望开始狮子大开口。
与“神明”的链接在这一刻奏效,“神明”无需证明自己的诚信,便可轻而易举地夺得信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