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穆祉渊“相看”的日子是温晏与穆胤一同定下的,温遥珩知道了日子,便去准备了。
——不是准备同“太子”会面的什么事,而是准备给“沈子回”寄信,约他在相看的同一日出游。
等待回信的时间是煎熬的。
当温遥珩把那信寄出去,很难说她究竟想要收到怎样的回复。
而这样的煎熬却也没持续多久;因为信寄出的次日,沈子回便回了信来——
信中言明当日他有私事要办,私事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因此可以同她约在早上早些时候。
这信里的内容,便已几乎确认了沈子回“穆祉渊”的身份。
一时间,温遥珩心中五味杂陈。
春花凋落,夏蝉长鸣。
天气渐渐变得燥热,与穆祉渊的相看定在了初夏,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而那日清晨、天才将将破晓,温遥珩便出了门。
与穆祉渊的相看约在妙音楼,而与沈子回的同游见面地点,温遥珩则是约在了朝阳门。
想到他们二人几个时辰后就又要换个身份“赴约”,温遥珩便挑了个离醉音楼较近的地方。
“琢远!这边!”
温遥珩本以为沈子回从宫里出来会来得比较晚,却在刚到地方时就看见对方朝自己挥手。
她下了马车,沈子回快步向她走来。
今日,她穿的是件的梅花纹淡色圆领裙、并未扮作男子;而沈子回见了,也是一副完全不惊讶的模样。
“等许久了么?抱歉,是我来迟了。”等沈子回来到面前,温遥珩道。
——虽然她也知道,现在并未到他们约定好的时辰。
“没有,是我来太早了。”沈子回笑,“今日是我有事之后要先离开,故来早些来等你……我们便可多待一阵了。”
“……”
而温遥珩听见了他的话,却是不语——因为她看见了另一显眼的东西。
“好看么……”沈子回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上飞红。
那酡红一点点从他的脸上蔓延到耳根;耳垂上,金镶玉的耳饰随着他的举动晃荡着,荡漾出温润的光华。
温遥珩怔怔地望着。沈子回耳垂的绯红映得那并不无瑕的白玉坠如此美丽,甚至就像是毫无瑕疵一般。
而这情形本是温遥珩送出礼物时就想看到的,可当她真亲眼所见了,却又不知该作何神情。
“怎么不说话……?不好看么……”沈子回见温遥珩不语,则是忐忑。
“你可不能说不好看啊?这可是你送的东西……”
“……怎会?”温遥珩这才回神。“好看极了。”
“啊,那就好。”沈子回似是松了口气,“看你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觉得不好看呢。”
“没有的事,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温遥珩听见沈子回这话,赶忙收拾收拾心情,露出笑容来。
“你这也太突然了吧?”她故作轻松地调侃,“当初送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很排斥呢。”
“实际上也没有。”沈子回耸了耸肩,“我小时候,母亲总喜欢给我穿她旧时的衣裙;所有人看见都说可爱。”
“那时我才是真的羞愤不堪。”沈子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又正色道:“所以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况且,这耳饰倒也素雅,倒也是不是女子也能戴的款式。”
“嗯……若是这耳饰再艳些,便与你不配了。”
温遥珩见沈子回笑,也只得扯出笑容。
谁能想到这人话中的“母亲”,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呢?还有这“所有人”,不会是东宫的下人吧??
念及此,本应欢欣的心情便像被浇了冷水般冷静。
“今日约的那么早,你用过早膳没有?这边有开市了,要么,我们找家铺子坐下边吃边聊?”沈子回没见温遥珩的脸色,又道。
“好。”温遥珩便答。
于是,沈子回听见她答应便率先转身——那脸上的红并未褪去。而此时晨光更显,沈子回一身价值不菲的绸缎做的衣裳在温遥珩眼中则是一览无遗;那面料便同先前御赐的面料是一样的,这无疑昭示着面前人的身份正如她所想。
而有如流水般光泽的绸缎与那皎皎如月的玉坠交相映照,在晨雾中更显朦胧。
隔着那点朦胧,鬼使神差般,温遥珩伸出了手——
“叮铃——”
指尖无意识地触上了白玉坠,温遥珩才猛然回神;却是撞进了沈子回错愕的眼里。
那刻,目光相接,二人皆是一愣。
沈子回怔愣后笑了:“怎么了,想吃前面那家白玉圆子?”
温遥珩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家卖酒酿白玉圆子的店刚刚开张,那白玉圆子倒当真像是沈子回耳上的白玉坠。而那店里,掌柜的已烧起了灶,正将酒糟倒进桶里。
她心下微怔;再回头看向沈子回,则是见他的耳垂依旧红得像要滴血。
“是啊,就吃那个吧。”温遥珩释然。见他如此,紧绷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个七七八八,便也冲他一笑。
二人均十分默契地没提她刚才的举动。
“来两碗酒酿白玉圆子,一碗加姜糖……你的要加么?”
“不用了。”温遥珩道。
二位客官请慢用。”
两碗酒酿白玉圆子被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