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贵妃在祠堂时,将同姓辛的一名先年异姓王的祠牌,错认成辛知府,小小知府入皇家祠堂,冲击莫大,她当场发癔症,竟将万岁都冲撞,打翻异性王的祠牌。
年初一就闹出这番事,难免生邪说,万岁派人把辛贵妃送回两仪殿,禁足三月。
菀银赶到寝殿,辛贵妃仍旧犯癔症,不让太医诊治,甚至失手用银簪刺了一名女医胸口,来时一片狼藉。
“全都出去,”菀银上前把住辛贵妃,朝翻莺吩咐,“把人全弄出去,殿门关死。”
翻莺慌忙应是。
辛贵妃挣扎不断,可她瘦弱,力气不大,怎么都挣脱不了菀银的把控,她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双眼使劲瞪大,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就这样盯着菀银看,盯得菀银警戒万分。
瞪大的双眼忽又瘪下去,辛贵妃不再挣动,瘫坐在地上,她扯菀银的裙角,“菀银,刘襟为什么……”余下的话说得很小声,大致听来是脑子转过弯,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了。
菀银没有回答辛贵妃,她乖顺跪下来,等待她再发言。
“我离开辛家虽很早,但我一直知道家中并无清官,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辛贵妃皱紧眉头,五官拧在一起,狰狞痛苦。
她的话过分明显,明显威胁到菀银,菀银不合规矩地抬眸瞪她,她一直低着头,菀银细眯了眼,眸光稍动。
正要开口,辛贵妃突然哭起来,“我只有你了,爹爹,孩子,都死了,没有你我就不能活。”
前言不搭后语,意识全盘混乱,菀银慢慢膝跪靠近辛贵妃,额头实打实磕在地上,试探:“娘娘,您这句话之前说了什么?奴婢耳笨,方才没能听清。”
辛贵妃赶紧拉她手臂,示意她不要磕头,“我、我方才说什么了?我只说了一句话,没有你我就不能活。”
菀银顺承地借她搀扶的力度起身,她挺直跪着,竟然要比她瘫坐在地上高出很大一截,身影笼了她。
“也许是奴婢听错了,娘娘您并未说什么,”菀银缓慢伸出手,辛贵妃立刻握过来。
僵直的背脊逐渐放松,菀银轻轻笑,“娘娘,您是不是不高兴?”
“我吗?”辛贵妃闭眼,又睁开,“我头疼,怎么没有太医?女医也没有,万岁是不是不在乎我了?那倒也没事,只要有你……”
她又开始絮絮叨叨。
菀银站起来,拍了拍膝斓,她起来了,辛贵妃也站起来,步步不离她。
菀银把长窗推开,窗外阳光轮进,她指向皇城以东,“娘娘,那边地势高,视野好,能看到皇城以外,心情好了,自然不会再头疼。”
“真的吗?”辛贵妃趴到窗框上,眺望东方。
“奴婢绝无虚言。”
“我们怎么去?”
“奴婢有法子。”
“我一切都听你的。”
大年初五,辛贵妃癔症再犯,两仪殿上上下下宫人几乎全被她处私刑,万岁禁足三月,还没过一礼拜,她就闹得不可开支。
过年的时节最不能出现这种乱象,万岁不比他人,有这样的妻妾在后宫,偏偏在好日子里发癫疯,要遭百姓诟病。
万岁舍不得辛贵妃去尘素阁吃苦受累,在翦生提议下,辛贵妃被送入皇城以东的独楼,这栋楼阁很小,处东方,临近北镇抚司。
东楼被封锁,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即便是万岁身边的宦人也不许进出,违令严惩重罚。
辛贵妃只带两个贴身宫女,迁入东楼上的小角楼,安排了太医过来诊治,给辛贵妃开方子治癔症。
辛贵妃疯癫出于恐吓和经历,和身子状况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医开的药无甚作用。
开春了,雪消散在楼外。
菀银替辛贵妃掖好被角,辛贵妃困意倦倦,打呵欠翻身,又把手伸出来枕在枕头上,巴巴望着菀银,“菀银,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嗯……这边貌似没有两仪殿舒服,但比那边清净。”
“没什么法子,都不重要,”菀银说,“您觉得这边快活些,还是两仪殿?”
辛贵妃又打呵欠,眼皮沉沉,“这边,不,两仪殿,不,这边也快活。”她再打呵欠,“我怎么这么困呀,菀银。”
念了几遍菀银,辛贵妃直接睡过去了。
菀银在她鼻下探息,浅,轻,促。
菀银熄灭油灯出屋。
“菀银姑姑,您去洗澡吧,我看着娘娘的,不会出事,”翻莺抱着一筐质地粗糙的炭,“按您吩咐的,糙炭易燃爆,每次只烧几块炭,烧完了再添新,一次不能烧太久,辛贵妃时常犯病,火炉子容易伤着她。”
菀银点头,“嗯,你很细心。”
翻莺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嘿嘿笑,眼底有些羞涩,“这都是该记的,姑姑您夸我反叫我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