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任何一个契机,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吃掉落单的猎物。
——直到她被发现。
被驱逐之后,她回到了那具心爱的皮囊里,来到了人类社会,边走边看,边学边用。
她变得更像人类了。
只是很可惜,那些金子般闪耀的品质她是一点都没学到,反而沾染了一身劣等的气息。
欺骗易如反掌,坑杀和陷害轻车熟路。
即使她并没有任何生存的压力,可她依旧乐在其中。
但人类的剧目是有限的。她看的多了,自然觉得有些厌烦。
她就这样,一边走在人间,一边努力寻找着同族。她搅乱人间地秩序,悄悄地吃掉同族的灵魂。
但正如每一个故事中总会出现一位能够触动恶人心灵的好人一样。
这个老土的套路也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足不出户的贵女救了她。这位女子姓陈,单名蚀。
清皎如月般的女子真的好似天边明月,陈蚀的清辉甚至真的改变了她。
陈蚀甚至还给她取了名字。
“朔念。”
“每月初一,我们无法看到月亮。”陈蚀说,“这种月相被称作[朔],也叫新月。”
“我们在无月之夜相逢,你不如叫朔念?”
朔念,怪物轻轻咀嚼着这个词语,她对人类的文化了解不算太深,但多少也直到,陈蚀这个名字中的“蚀”似乎有代表月食的意思。
她看着白衣沾湿露水的女子,心中有个隐晦的念头: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清月般高洁的人类,那些曾经背负的杀戮,是否会变得轻盈一些呢?
她想更像陈蚀一点,于是她说:“好,我以后就叫朔念了。”
但,朔念始终是那个贪心的怪物。
短暂的对于月亮的喜爱,顷刻间被同族身上的气息所掩盖。
香甜的气味诱惑着她。吃掉对方,是她心中唯一的选择。
可是,意外来的更快。
朔念追着那个讨厌的、上下漂浮不定的、就是不愿意乖乖被她吃掉的同族,一路狂奔,闯入了陈蚀的院子,破门而入。
朔念原本以为,她会看到言笑晏晏的陈蚀,却只看见了一双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自缢。
愤怒和悲伤在瞬间点燃了她的灵魂,食欲在怒火的浇灌下愈发强烈。
“我一定要吃了你!”朔念怒号,她猛地扑了上去。
而那个孱弱的同族,避无可避,只好冲入了陈蚀还有余温的尸体。
……那就是“陈蚀”那个贱人的故事。
朔念咬牙切齿的想,即使此时此刻她的生命正在流失,她依旧恨着这个女人。
陈蚀的腿在半空中晃悠着,她睁开了眼睛。那是和衡念如出一辙的金黄。
她的瞳孔如蛇般竖立。
“你终于来了。”陈蚀说,朔念低头,心口的洞几乎不再流血。
这就是她的终点?
陈蚀的身体拉长变形,细碎的鳞片摩擦着发出声响,很快,她变成了一条人首蛇身的怪物。
细长的尾巴摇曳着,而陈蚀毫不在意,一口咬了上去。
衔尾蛇。
——循环。
看到陈蚀咬住尾巴的瞬间,那些重复过无数次的记忆如洪水般袭像朔念的头脑。
她看见,自己无数次轻而易举地杀死过衡念。捏碎骨头,嚼烂血肉,得意洋洋地藏在对方的身体里,在衡念的亲友反应过来之前,毫不留情地屠杀掉它们。
最后在细细品味着对方的绝望,毫不留情地咬碎她的灵魂。
而每当她这么做了,时间便开始回溯。
“你做了什么?”她几乎尖叫着望向人首蛇身的陈蚀,这个女人影响了时间,用这种如同儿戏般的手段,将朔念无知无觉地困在一段轮回里。
“我说过。”蛇尾被陈蚀咬在口中,她开始缓慢的咀嚼着蛇的身体,但这个举动并不影响陈蚀说话。
“一旦你回来,你就会永远死去。”
“不过,看上去你不怎么听劝呢。”蛇窃笑着,血从人口中滴落。
朔念的胸口闪着光——金色,却并不温暖,它莹莹发光,如同一个定位器。
即使是不愿意思考的朔念也明白了。
这就是衡朔存在的意义。他是个定位器!
蛇慢慢咬着自己,而朔念看着她,心中只有一种不安。
“你也该死去了。杀了三千六百七十一个,不三千六百七十二个同族,撕裂它们的灵魂,这才换来的人生,也该还回去了。”
蛇的嘴巴大张开,牙齿苍白,吞噬躯体的速度明显加快。
“时间啊……多么琢磨不透的东西。”陈蚀说,“想知道原因吗?为什么我能让时间陷入一段轮回?”
死到临头,朔念变得格外平静:“为什么?”
“陈蚀。”蛇说,“我是说,原本的陈蚀。那个在你心中如空中明月般的女人。”
“什么样的家族会给自己的女儿起这样的名字?”
“蚀,败创也。”
“她的家族从未期待过她的诞生。”
“既然这个世界,有你和我一样的生物,那么,自然也存在着其他的……意识。”
蛇吐着信子:“不过,那并不重要。”
蛇咬下最后一口之前,黄金的竖瞳盯着朔念:“死亡不是终点。你会在永恒的时间锁中死去。”
“不,不好意思。”蛇说,“我说错了。”
“你会在永恒的时间锁中不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