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你那时候还在京城,后来你爸妈外派,你就跟你哥哥来杭城生活了。”
“你不记得了?”叶磬看着陆元昭意外的申请,说:“你小时候和你哥哥长得好像,现在两个人都长开了,反而没以前那么像了。”
陆元昭问:“叶阿姨见过我哥哥?”
“你哥哥我见得多,之前还在几次饭局上聊过几句。”叶磬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倒是你,不在京城走动,阿姨要是在路上遇见你,估计都认不出来。”
陆元昭意思意思地笑了笑,“阿姨说得对,以后是要多回京城走动。”
京城她去得不少,只是不喜欢京城的那些社交场合,哪怕在京城,基本也不会出席,周砥也不喜欢,他家出席这种饭局,基本都是陆凡枝带着周自恒去。
叶磬问:“你在杭城读大学?”
“嗯。”陆元昭迅速地瞥了沈淮序一眼,心想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承认道:“美院。”
“你奶奶就是美院教授,你也是继承衣钵了。”叶磬打趣她。
“没有。”陆元昭顿了下,说:“我学的文保。”
叶磬问:“这样?那以后是去博物馆就业?”
“我还没想好。”陆元昭犹豫了下,说:“应该生完孩子会再读个博,目前更倾向于当个老师。”
当老师有寒暑假,她想多陪着孩子出去走走。
“我听你妈妈说你基本都定居在杭城,这是准备在杭城待产?”
“嗯,我在这儿住惯了。”陆元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说:“我哥我姐他们都在京城,爷爷奶奶在杭城,我不太放心。”
“你是个好孩子。”叶磬温和地笑着,看了看她显怀的肚子,关心道:“孩子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叶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陆元昭犹豫了下,眼神变得慢慢缥缈,语气变得不甚真切,“也是孩子她爸保佑。”
在旁边未置一词安静听两人对话的沈淮序总算抬起头,在寂静无声的氛围中,深深地瞥了陆元昭一眼。
“关于孩子父亲的事,你妈妈都和我说了。”不明所以的叶磬唏嘘道,劝导道:“元昭,你得节哀。”
“他走得实在太突然了。”演技不是陆元昭擅长的技能,但为了避免沈淮序回头找上门跟她争抚养权,还是故作难过地遮住唇,假意啜泣,借着手的遮挡打哈欠挤出几滴眼泪。
所幸她昨晚失眠睡得晚,没打一会儿哈欠,眼眸就红得像当真死了丈夫。
“我家那个……大学才毕业。”陆元昭泪声俱下,她抹去溢出眼眶的清泪,哽咽说:“他都不知道自己当爸爸了。”
“元昭。”叶磬看得揪心,拍了拍陆元昭的背安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父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欣慰的。”
“你怀着孕,就别多想了,孕妇的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
叶磬生怕陆元昭哭岔气,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
陆元昭抽噎几声,拭去了眼角挂着的清泪,不好意思地弯起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抱歉叶阿姨,是我失态了。”
“你很坚强,元昭。”
“……”沈淮序的下颌线紧绷着,指节隐隐发白,他攥紧了手上的茶盏,费力地去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自己一时失态,将茶盏捏碎。
陆元昭当真颇有艺术天赋。
就这演技,不去娱乐圈闯荡一番,拿个三金摆在家里实属可惜。
若说来之前,沈淮序还对陆元昭提分手这一行为抱有疑惑,以为陆元昭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直到今天下午见到她,看见她一月未见却日渐清瘦的脸颊,沈淮序还坚定地保留自己的想法。
陆元昭一定是有苦衷的。
可如今坐在这儿看陆元昭演这么一出,沈淮序纵使再不愿往去父留子那方面想,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陆元昭的反应的确是不想自己和这个孩子扯上一点关系。
他是孩子的父亲,陆元昭是想将他从孩子的人生中剥离?
怎么可能。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吴睿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提醒他该走了。
晚上还有个席面,要跟这边的老总吃顿饭。
叶磬比沈淮序先留意到他手机上的动向,笑着把茶饮完,起身告辞,“时间也差不多了。”
陆元昭抽纸巾的手一顿,她尽量去压下自己唇畔的笑意。
这就走了?
一句也不问?
陆元昭客套地问:“叶阿姨,不再坐会儿?”
“不了,一会儿小沈还有个饭局。”叶磬婉拒道,拿出手机同陆元昭互换了联系方式,“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阿姨。”
陆元昭拢了下身上的披肩,站起来,“那我送送阿姨。”
她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沈淮序走在她们身后,始终一言不发。
再次遇见沈淮序时,陆元昭的第一反应,就是祈祷他今天认不出自己,最好能当个哑巴。
而他的反应也恰如陆元昭所期待的那样,毫无保留地释放他身上的疏离与冷漠,可他周遭密不透风的气场,难免让陆元昭生出几分不安。
幸而直至送出家门,都无事发生,陆元昭目送人上了车,礼貌地同人告别,转身进屋,拿起手机给陆凡枝汇报:【叶阿姨我送走了。】
-【玉坠我收下了,我送了叶阿姨一盒明前龙井作为回礼。】
她没等到陆凡枝的回复,倒是等来了齐祺打来的一通语音电话,说自己今晚回杭城。
陆元昭应下,转头让萍姨去打扫下齐祺的屋子。
吃过晚饭,陆元昭窝在沙发上抱着平板两集电视剧,听到门禁系统上响了两声,她算算时间齐祺也该到了,想着出去走走,总算从沙发上起来,换鞋亲自出去开门。
穿过园子,拉开大门,没见到齐祺,反倒借着外头昏黄的灯火,在葳蕤火光中看见男人阴沉的眉眼。
夜色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单薄,还是下午的那件黑色衬衫,只不过没有下午的冷冽,反而沾着一身很淡的酒气。
微乎其微的酒味,只是近来陆元昭对气味实在敏感,嗅到这味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
陆元昭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望去,只有一辆车,还是白天的那辆,他们小区安保严,因为叶磬要来,陆元昭提前把车牌号录入系统,只有一天的访客权限,也难怪沈淮序能开进来。
她强装镇定,“有事吗?沈先生。”
疏离的语气化作一把匕首捅在心上,沈淮序喉结上下咽动着,听不得陆元昭这么冷淡,不如叫他呕死过去。
“没事我关门了。”陆元昭见他不说话,着急要把门关上。
沈淮序总算动了动,他上前一步用脚挡住她欲阖上的门,怕伤到她,就这么堵在她的身前,嗓音嘶哑得像是从齿缝里碾出,“孩子父亲死了?”
他的眼神死死地锁在她的身上,“那我是什么?”
“……”
“你是什么?”陆元昭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眸,神色漠然得仿佛在看什么死物,“只是我怀她之前睡过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