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开苦哈哈道:“头儿我错了,您老手下留情啊。”
霍澄道:“那帮蛮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郑江开也掏出饼一起啃,嘻笑道:“这不是有头儿在嘛,都打跑那帮蛮子三次了。”
这里的巡逻队由正规厢兵和部分民兵组成,他们扎好营,四面八方留了一些看哨的,剩下十几个陆陆续续都坐到火堆旁来了。
“有头儿在,迟早带着我们杀光那帮蛮子!”
“陈老四,你马屁也拍太响了吧。”
“头儿可是国舅爷,有真龙天子庇佑的。”
郑江开连忙指着陈老四说:“头儿,快,他也说了!回去罚他!”
陈老四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霍澄笑骂两人:“丢人现眼。”
有个士兵说:“俺刚调来这里,还不知道头儿的事呢。头儿,你干啥要跑这旮旯里来受苦?俺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听说那可是个跟天上仙宫一样好的地方。”
霍澄眯了眯眼:“我有几个朋友……”
郑江开摊了摊手:“得,又来了。”
霍澄一脚踹翻了他。众人毫不留情地指着吃了一嘴泥的郑江开放声嘲笑。
霍澄接着道:“我有几个朋友,个个当官去了,我可不想被他们比下去。”
有士兵道:“当官也有好多种,头儿你跑这来当个小小的八品巡检使也不光彩啊。”
郑江开爬起来道:“哪里不光彩?没有头儿,上次你小子就没命了。”
那名士兵自知失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呦我这死嘴。”
众人还在笑,却见霍澄不知何时已沉默下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月亮被乌云遮去,星子也黯淡无光,零零散散的雪粒子藏在夜色里,只有落在皮肤上时才能感受到那点寒意。
士兵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陈老四说:“头儿,你又想他们了?”
霍澄幽幽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云程一个人在京城,无晦去了穷乡僻壤,知行成了亲也在外面,近野回家成亲,现在应该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了吧。逐月在晋州陪着阿翁,阿翁肯定过得也很好,小老头最会给自己寻开心了……”
他的声音低落,更像是喃喃自语。寒风呜呜地吹,火光照着雪花的一点影子,像是无数孤独飞舞的小精灵。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我也想家了。”
“是啊,不知道我爹娘在家怎么样?”
“我可不想早早死了,我还得看着我小孩长大呢。”
陈老四忽然小声地开始抽泣:“外面好苦啊……”
“你好歹家近,我可是从别的地方调来支援这里的。”郑江开说着,自己也红了眼。
陈老四哭声渐渐显现出来:“家近有什么用?战事吃紧,我就是路过家门都没办法进去看一眼。我孩子上个月刚刚出生呢,我都只抱了一下。”
郑江开道:“好歹你是有孩子了,头儿连个婆娘都没娶呢。”
陈老四就这样止住了哭声,说道:“好像也是,好歹我有后了。头儿,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霍澄黑了脸,又给了陈老四一脚。
陈老四栽倒在地,挂着一脸的泪痕哈哈大笑:“还真是啊!”
沉重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了,其他士兵也纷纷笑道:
“头儿,你私底下看的不少,没想到全是知识,没有实战啊!”
“要不下次轮换,我们带您去个好地方开开荤?”
“小蒋也是这里最年轻的,下次带你一起去啊。”
霍澄道:“再敢多嘴,回去统统领三十大板!”
欢笑声稀释了戍卫边境的苦寒,一群人在冬夜里吵吵闹闹,比围坐的火堆还要温暖。
就在此时,一名哨兵带着先前派出的一名斥候匆匆赶到近前,打断了众人的谈笑。
那斥候气都没喘匀,禀告说:“禀巡检,西北方向二十里地外发现胡人踪迹,从现场营地留下的灰烬来看,是一支不超过三十人的小队!”
霍澄噌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如同绷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