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两步,低头轻声问:“你就没在这里,见到他的鬼魂?”
东隅摇头:“说来也奇怪,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鬼了。”
“莫非是你带了小金蛇,鬼不敢靠近?”
“可能吧。”东隅隔着袖子摸了摸,“小金灵现在长进不少,会根据妖魔鬼怪的性质来区别对待,若是它察觉到恶意,就会即刻向我示警,若是无害的,它一般懒得搭理。”
墨淮桑点头:“让仵作验尸吧,我们去见一见守卫。”
半夜,墨言将所有讯问的供词,连同仵作的验尸记录,一并送到墨淮桑跟前。
东隅边啃馒头边翻阅,公务太多,吃过晚膳还觉得饿。
墨淮桑看东隅吃得津津有味,摇了摇头,驿站条件简陋,连点心都没有。
他倒了杯水递到她旁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噎不死你。”
东隅端过去喝了几口,眼睛一直长在文书上。
墨言叹气,到底是谁说的要讲究些边界,省得旁人误会自己心悦小娘子?
关心就关心吧,嘴里还没一句好话。
也就东隅小娘子心宽,不跟三郎计较,若是旁的小娘子,早被他气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旁的小娘子,三郎也不会允许她们跟在身边,朝夕相处。
就是不知这别扭的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一对。
“墨言,你快别叹气了,断案嘛,越着急越容易漏掉蛛丝马迹。”东隅看完全文书,顺便吃饱喝足,“我来汇总一下当前的情况。”
“先看仵作的验尸结果,猝死,亡于寅末时分。经剖尸发现,他心脏有损伤,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仵作推测他患有心疾。
“诱发心疾的原因有多种,如被下药,如天气骤冷,如受到极度惊吓。他的胃里无异常,排除被下药的可能。
“据守卫的金吾卫说,昨夜下雨,天气阴冷,陈刺史早早便回房熄灯歇下,睡前还让驿卒拿了汤婆子。他们半夜听到房间里有‘格格格格’的怪声,便冲进房间,发现陈刺史在床上咽了气。
“仵作说,人濒死前,喉咙里会发出声响,这也解释了守卫听到的怪声从何而来。
“当时他们特意看了更漏,正是寅末卯初。快速地翻找,没有任何破门、潜入的痕迹,周围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之后房间就保持原样。
“驿丞和驿卒都说没有发现异象,交叉核对过他们的证词,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当然,下雨声能掩盖不少细微的动静,陈刺史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听东隅梳理完,墨淮桑默默消化了半晌:“其余的犯人呢?他们可有异动?”
“他们睡的大通铺,陈刺史出意外后,金吾卫进去核查过,人一个不少。”
“看起来是因心疾暴毙……”手指不自觉敲打桌面,墨淮桑斟酌道,“但他死的时机太巧了,我不相信巧合,等到天亮,再将四周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墨言犯难:“可是这天气,被雨一冲刷,就算有什么线索,也很难留下来吧。”
东隅点头:“他睡前被窝里还有个汤婆子,因天气骤冷而发病?总觉着有些牵强。我猜要么是他自己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吓自己,要么就是有别的东西吓他。总之,还是查一查的好。”
第二天,除了有守卫职责在身的金吾卫,其余人都加入搜证的行列。
需求也是极简单粗暴: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痕迹,都可以向墨少卿汇报。
燕将军好不容易对东隅有点好印象,又因他们毫无章法的行动怒气冲天:“你们简直在胡闹!”
东隅苦笑:“请将军见谅,依照现有的证据,陈刺史便是因病身亡,您觉得圣人会相信吗?我们漫无目的地找,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燕将军沉默。
墨淮桑和东隅很忙,被拉着一一辨认所有旁人觉得不正常的踪迹或印痕。
然而一天下来,徒劳无功。
东隅揉着酸胀的眼睛,理了理快爆炸的脑子,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那小郎君,你过来。”
她听到燕将军的声音,却没想到他在叫她,直到墨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
“我?”
见到燕将军在廊下冲她点头,快步赶过去:“将军有何指教?”
“你看看这个。”
燕将军抬手指向屋檐下的一根梁柱,东隅抬眼搜寻片刻,豁然大叫:“少卿,有发现!”
那是一个泥印子。
五个小巧玲珑的椭圆形,规律地围成一圈,像是……
一朵五瓣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