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桑微微蹙眉,他不喜欢看到小神婆这副模样。
“都是我的错,少卿是为了维护我,才被牵连进谋杀案……”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墨淮桑嗤笑,“无礼主仆羞辱你,就是在打墨府的脸,也就是下本少卿的面子。老虎不发威,还真就愧对‘京城小霸王’的名号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东隅却感觉心里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絮。
“别多想,你是我的幕僚,数九寒天还跟着急行军出远差,护你周全本就是我该做的。”
墨淮桑转过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不要忘了,一开始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你为避鬼,我为查案。现下其实也一样,你需要提升功力对付各路妖魔鬼怪,我继续提供庇护,你则为我所用,我们照样各取所需。”
莫名的不适感涌了上来,棉絮仿佛被浇了一大桶水,又湿又重又闷地压在心里,有些难受。
她原本想问,昨晚的花灯和烟火,是不是他上次在四方山说的“补偿”,然而眼下也没有继续问的必要了。
他是个好上官、好东家,为了破案,能克服极度喜洁的癖好,甘愿忍受她的触碰。
她也要勉力精进自己的功力才行,当一个称职的幕僚。
东隅在空中挥了挥小拳头,表情坚毅神勇,好似下一秒就要上战场让敌人血溅五步。
“少卿,最近有案子吗?”
墨淮桑呆滞了一瞬,不明白小神婆的腾腾杀气从何而来。
这样最好。
墨淮桑掩下心底突如其来的惆怅,正色道:“有,但不算新的。”
说完,他率先朝水阁方向走去。
东隅随即跟上。
目睹了全程的墨言,摇摇头,学墨大掌事捋了捋胡须,老气横秋:“一个开窍了在闹别扭,另一个还没开窍,三郎的求爱之路,道阻且长哟……”
东隅踏入久违的议事厅,视线扫过多宝阁上的五彩琉璃猫爪碗,又开始难受了。
她与黑包相依为命多年,以往,黑包常能感应到她的想念和或呼唤,可是最近黑包却完全失去了踪迹和音讯,东隅有些担心。
她又在心里默念:黑包宝贝你在哪呀,房间已经没人守着啦,快回来吧。
“不是给过你一只琉璃碗吗?摔碎了?”
墨淮桑见小神婆又盯着墨紫的碗发呆,突然发现,墨紫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上次见还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
“啊?没事,您说说案子吧。”东隅端正坐好。
墨淮桑也回过神来,先简要地将大理寺卿的调查结果,以及他与吴郡王的御前激辩叙述了一番。
“吴郡王究竟是真晕还是假晕?”一个坐拥封地的郡王,也算位高权重吧,怎么说倒就倒,东隅无法想象。
“我看到了,应当是真晕,脸色灰败,还挺吓人。”墨言补充道。
墨淮桑嘲讽一笑:“管他真假,舅舅说他此时进京,主要是为了试探。”
墨言点头:“确实,照理说,他应当在年前到京,参加元正朝贺才对。”
“因为四方山金矿的案子有进展了。”
东隅和墨言看着墨淮桑,满眼不解,吴郡王跟金矿有什么关系?
“其一,圣人命工部与吏部两位尚书,在金吾卫将军的护持下,将扬州刺史缉拿,眼下在秘密押解回京的路上。
“其二,吴郡王的父亲吴王杜玮,曾与太祖一起打天下,因功勋卓著被封为异性王,封地在江淮地区,包括如今的扬州。吴王去世后,他的儿子降爵为郡王,封地大减。
“工部尚书查看过四方山的矿洞,采掘超过五十年,可追溯到吴王时期,吴郡王必然知情。他见事情败露,借送考的名义进京,一来进贡大批珍品向舅舅表忠心,二来就是试探。”
东隅消化了一番,仍然不明白:“那我们要查的案子在哪里?”
“第三,金矿案牵扯甚广,舅舅说我最先发现金矿和外邦劳工,让我在一旁协助。”
“跟人打交道啊?还怪不习惯咧。”东隅挠头,“原以为是要调查融安县主暴毙的案子呢。”
“她?”墨淮桑嗤笑,语调里浓浓的嘲讽,“只有她祸害别人的份,旁人哪敢对付她。”
“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去大理寺,将案子倒查至吴王当政时期,我就不信查不到蛛丝马迹。”
又要看卷宗?东隅瘪瘪嘴:“好……”
就在东隅泡在书山卷海里不知今夕是何夕时,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传来:
陈刺史死了,死在即将进京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