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手头案件多,张法官的声音透着急躁和不耐烦:“这个又不会丢,你就不能多等几天?”
夏志琪已经为这件事焦头烂额许久,再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她大声道:“为什么还要我这么干等?明明是你们的问题,花几分钟找一下不就行了?解决办法很多,凭什么非让当事人毫无止境地等?我不接受!”
赵律师职业生涯中从没有机会对法官发火,见状只有咂舌,还拉了下夏志琪的羽绒服袖子,意思是你差不多行了,别和法官闹翻。
有意思的是,听到夏志琪的严峻语气,张法官却换了腔调,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要不这样,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找到,我就让书记员去联系网站托管方再要一份。”
这通电话结束的1小时后,夏志琪就得到了回复——“失踪”许久的证据,在其他法官的办公室找到了。
赵律师连连感叹:“果然还是当事人投诉管用。”
夏志琪却另有感受:
她心里很明白,这些律师在某些事情上绝对是怂包,他们宁可委屈当事人,也不愿站出去向法官提出正当诉求,唯恐给他们留下不良印象,以后狭路相逢影响自己其它的案件办理。
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开庭那天她要亲自上阵去打这场官司,不要律师帮她出席!
她不能把官司的胜负,寄托在一个与此案无关的律师身上。
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仅是工作,他们压根没当回事,出庭也只是走过场,官司输赢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对她可不一样。
公司还没单独拿下独立的项目,不能遭遇这样的重挫,她也不能任凭辛苦赚来的钱被大风刮走。
她对自己说:没人比我更想赢官司,我是为自己竭尽全力。
等待开庭的那段时间,正常工作还要进行。夏志琪还抽空接待了一下吴茜。
她出差从国外回来转机,就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工作把各人的时间表都填得满满,连叙旧都得见缝插针。
吴茜说她就想去看看冬天的天安门。
夏志琪带着吴茜过去,在偌大的广场上顶着寒风,画地图似的走了好几趟。
吴茜指着广场上穿制服的人说:“这个男人真帅啊,你说我需要犯多大的事儿他才会过来找我聊天呢?”
夏志琪一张嘴就被倒灌到嘴里的寒风呛住了,可她还是大声道:“你劫持我试试,说不定他就会过来,到时候你聊一句,我再聊一句?”
吴茜被她逗得咯咯咯直笑,她温柔地望着她,突然说:“夏,我要结婚了。”
夏志琪愣住了。
作为明白她婚姻走向的穿越者,“结婚”这个字眼对吴茜而言无异于折磨。
现在听上去更犹如宣判死刑般。
夏志琪停顿的时间越久,越意味着她对这件婚事的不看好。于是吴茜看她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两人都陷入沉默,耳边只有朔风刮过的声音。
终于,吴茜主动拥抱了一下她,说:“祝福我吧,女孩。”
夏志琪唯有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吴茜走后的第三天就是开庭日。
那天晚上,钟表指向凌晨两点时夏志琪也仍毫无睡意,她一遍遍在脑海里模拟着法官会怎样提问,自己该如何有逻辑性、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冒出来问她:吴茜婚后有了孩子,你的穿越是不是就要结束了?否则你遇见了穿越之前的自己,事情不是就乱套了?
不知道,大不了把她一脚踢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开庭那天的早晨,夏志琪担心迟到,提前半小时进去等候。
开庭后,她的大脑进入了高速的运转阶段。
首先,她估摸着那位京城大律手里的材料是助手整理的,看上去他对案子不是很熟,很多时候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不时要问助理几句。
这些细节都逃不过夏志琪。
很快地,她又从原告提交的证据中,迅速找到了一个漏洞!
原告在诉状中写了很多关于自己受伤害的话,但也泄露她在被告文章发出去的第一周就注意到了。
但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律师团队都没有阻止侵权行为,没有致电要求删文,也没有发律师函,而是开始暗中取证。
静等事态发酵这种行为并不违法,它最大的用途是坐等结果放大,令索赔金额上升。
也间接证明原告在故意加重自己所谓的“伤害”。
这与原告的诉求称得上南辕北辙,明眼人一看就懂。
她必须牢牢把这个漏洞抓住,因为这是翻盘的唯一机会。
夏志琪反应敏捷,抓住这一条理由大说特说,提出异议。
她在庭上脱稿激辩、反驳,京城大律却只能照着稿子念材料,好几次被她问到张口结舌。
张法官只好问原告:“你们发现了侵权行为,认为受到伤害,为什么一开始不制止?”
京城大律不置一词。夏志琪的兴致则越来越高,激动地好像猎手发现了猎物般,张法官不得不提醒她别太兴奋,更不要抢话。
这时,原告突然提出休庭,他们要再提供新的证据。
那官司不就得延迟到春节后了吗?
希望曾经燃起过,却又如海浪般散去了,这怎么行?
夏志琪立刻起身想要表达抗议,却被同行的赵律师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