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也不意味着完全不可能,继续查,把所有可能是疑点的东西都揪出来。”景姚头痛得厉害,但还是记起明公公提到的糕点:“太后送的糕点查过了吗?”
“当时查过。”明公公有些迟疑,那丝慌张被景姚尽收眼底。明谈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到那样狠厉的目光,让他背后发颤,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但不算仔细,因为想着是太后派人送来的应该不可能……”
景姚好似抓住了最后那一丝救命稻草:“把那些糕点找回来,重新仔细地验一遍!”
明公公知道这是他的失责,手脚都冒出一层冷汗,闻言忙不迭地退下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着,大理寺的人还在外面核查宴会的细节和方才的事情,最后一个要查的就是景姚。
百里文赋放轻脚步缓慢地走到少女身旁,她脸上神情麻木,甚至连泪水都不再落下。景姚寸步不离地守在司裴榻边,她此刻的精神脆弱到了极致,百里文赋也不敢轻易地打扰她。
他望向死气沉沉的司裴,心中思绪顿时五味杂陈。
若放在半天之前告诉他,他绝不会相信能在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子被投毒,王爷被刺伤……
一切都太混乱了,连他们查案的人都无从下手。
这些刺客被放进来得刚刚好,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巧合得就好像……宫中有什么人在接应,而且不是普通的人。最可怕的是现今没有证据能证明给太子投毒的也是这批刺客,如若真的不是,那宫中极有可能还隐藏着另外的危险。
两个人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就在百里文赋准备打破沉寂氛围的时候,景姚先开了口:“文赋哥哥。”
百里文赋先是一惊,旋即立刻靠得离她更近了一些,柔声道:“令伊,别害怕,我在呢。”
但景姚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无力或柔弱地寻求他的怀抱,反倒冷静得可怕。他不知道,景姚此刻已经连那么最后一丝丝崩溃发疯的气力都没有了。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景姚也没工夫煽情,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让百里文赋把来意表明。
百里文赋先是心中惊诧,但片刻后又感慨,这或许是多遭巨变后景姚的成长。她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爱哭爱撒娇的小姑娘了。
于是他也认真起来:“令伊,今日你同太子殿下一直待在一起吗?”
“并不全是,我有两次跟他分开。一次是上午同左元武叙旧,一次在晚上放花灯的时候和姜家大小姐还有霍四娘子她们在一起。”景姚努力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一切,语气平静有条不紊地回答着问题,“除此以外我们都在一起。”
“太子殿下有什么异常吗?可否透露过身体不适?”
景姚摇头:“没有。”
如果有,她也能看出来的。
今日司裴真的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可能是高兴了一点,因为她答应和他成婚。
“你能把太子殿下遇刺时的景象再描绘一次吗?”
景姚竭力回忆起司裴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刻,还有他口吐鲜血砰然倒下的场面。
简直是又一次的精神上的凌迟。
“好,我都明白了。”百里文赋在她这里同样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得先待定。他们甚至已经派人去追上送五公主到城郊的车队,对五公主再进行一次审问。
毕竟她白日那些撒泼打滚同样是今日最大的异常之一。
殿外还有一些人被扣留着没走,其中就有因为同样是今日五公主大闹宴会一案当事人而致使嫌疑骤升的两位少男少女——闻人宥、姜玟。
妹妹被扣留,好友又受了爱人自己面前毒发病危的巨大打击,姜静没有理由离开,霍竺心也留下陪同。
“令伊该怎么办啊……”
姜静自认为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却也控制不住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
闻人宥懊悔不已,姜玟无论是被烫伤还是遭受审讯这些事情都是受他牵连,连自己的两个哥哥也因为担心而留下了。
“宫中可能还有危险,我们留下也是为了保护几位殿下。”
闻人错冷冰冰地解释,似乎不愿意承认有关心自己弟弟的私心。
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去查糕点的明公公终于来了消息,将白莘香芸糕点都找了回来。现场空闲的太医立即开始验毒,景姚心底又燃起那么一丝希望。
“景娘子!”傅太医面色悲戚,“这些糕点……并无问题。”
景姚好不容易筑起的那么一点点期待,又在一瞬之间尽数崩塌。
“你这恶毒的贱人!”即便虚弱但依旧尖锐的声音从后殿传来,刚醒来的宣太后赫然出现在殿中,“毒害了太子,居然还有胆子污蔑哀家!”
景姚瘫坐在地上,听见声音,那双在怨恨后满目凶戾的眸子,紧紧盯着气势汹汹的宣太后,将那老女人吓得又是一阵心悸。
少女此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猞猁,正意欲残暴地撕咬那送上门的猎物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