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热气盘旋着升空,女子低垂着头专心摆弄着香炉里燃烧着的香片,白色帷幔下的床榻上,隐约可见微微起伏的身影。
榻上人间接叮咛一声,女子听见了,嘴边噙着笑,眼中神光幽深,与那可爱的团圆脸蛋不相匹配。
女子知,榻上人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屋外有人敲了三下门,并禀报道:“知府该喝药了。”
“来了。”女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一旁的帕子擦干手后就款步走到门边开门接过送上来的晚间药膳。
孙宝成和吴不可仍站在两边。
“灵泽,知府身体如何?”吴不可作声问道。
灵泽作出忧愁的情态:“恐是不大好,就连从京城请来的御医都对此病无可奈何。”
吴不可接着恨恨道:“都是游千踪那个扫把星!知府大人何苦为了他淋雨受寒?如今,在榻上昏迷不醒不知几时才好。”言罢,余光扫到孙宝成,见他无心于此,暗自摇摇头。也不知孙宝成是怎的,常常心不在焉,问了也只是打哈哈过去。
灵泽回到屋内关紧门,确认无人窥探后,这才将那碗滋养血气的药倒进屋内的花草盆栽里。
她的大计将成,也不往她费了千百般心思又伏低做小守在梁贽煜身边。
灵泽抬步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那张少女憨态可掬的面庞,举手摸着那张面皮。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她喃喃出声,魔怔般摸着自己的脸,想要看清晰的样子,腰肢越弯越深,直至鼻尖抵住那冰凉的镜面。
“他醒来之后,就会是我最得力的傀儡了。”女子喋喋的狞笑着,忽而那声音戛然而止,病态的转着脑袋正对床榻的方向。“我可不能笑的太响,万一吵醒我的傀儡可就不好了。喋喋喋。”
吴不可打了一个呵欠,抬手抹掉眼尾挤出来的泪水,模糊间看见孙宝成侧着脑袋趴在门上。
“你干什么呢?”他问。
孙宝成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知府大人苏醒了?”
吴不可闻言道:“你问灵泽姑娘不就成了?”
“我想还是不要打扰知府大人休息了。”孙宝成听到吴不可的话犹如心虚般立马弹立起身。
正巧此时,下一班轮值的人来换岗。
“我瞧你大半天了,你小子执勤结束后立马来精神了,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吴不可伸手欲揽过孙宝成的肩膀。孙宝成闪身躲避后立马拍了拍肩膀处被吴不可触碰的衣角,吊梢眼抬起,冷淡道:“我有事,今晚就算了。”而后转身离去,徒留吴不可在原地。
“装什么清高,死断袖,脸上粉抹那么多,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吴不可啐了一口后愤然离去。
拐角处一片漆黑,少年贴着墙壁,双拳紧握,抹粉的面庞莹白一片,脖颈青筋突起。“吴不可。”少年咬牙切齿叫着这个名字。“等我的事情完成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对我指手画脚了。”少年抬起袖子遮住那双吊梢眼。“再也不会有了......”他一直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少年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从小被欺辱,只有那人伸出手,以后也要放开那人的手了。
“师父。”最后,孙宝成想起那人。
“师父,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可是,师父,你不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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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好惨啊!”
翌日,吴不可来知府,却看见知府门前围着一大圈的走夫贩卒。
“干什么呢!围着水泄不通算什么事!”他上前整理秩序,把人群豁出一条口子后,发现人群中心的地上是一滩鲜血,鲜血之中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死......”
只念出一字,他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了,喉咙发紧,身子发抖。
这死法太凶残了,可见下手的人心狠手辣,不知宣州何时出现了这等人,此等暴行必会弄得人心惶惶。
“都让让,老夫来瞧瞧。”此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乞丐推开吴不可。
“老人家,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吴不可认出此人就是时常在知府附近讨饭的黑脸叫花子。眼下,他以为叫花子是添乱来了。
“去去去。你别抓着我,脏。”叫花子甩开吴不可的手。
周围看热闹的愈来愈多,都等着这添乱的叫花子被官差捉走。
叫花子蹲下身,并不嫌弃血腥气味,将面朝下的血人翻了个身。那张人脸露了出来,脸上的粉蹭上了灰尘,吴不可认出此人。
他心下大骇,死在知府门前的人竟然是孙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