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哥,事不过三,我们再盘问盘问。”
趁老大夫专注给流民包扎期间,顾青山按照楚晚宁的吩咐细细盘问。流民这次似想通了,将为何抢夺设计图的原因道出。
他说他没苦衷,楚晚宁不信。
那眼里划过的伤痛不似作假。
幸得顾青山盘问人的话术有一套,流民红着眼全盘托出,而后跪在黎震面前深深磕头道歉,“小弟罪孽深重,害得大哥您身受重伤。为赔罪,大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人听闻他所说之事,无不深感震撼。
黎震再难受,也断断做不来那种惩罚苦命人的事来。
流民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妻子温婉贤淑,孩子调皮可爱,生活平静而温馨。然而,自从那日他出手救了陈杉,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杉为了拿到设计图,不惜摧毁打桩地,甚至对流民一家下毒,以此作为要挟,控制他们为自己做事。
楚晚宁锁着眉,眼中瞬间燃起了愠色,一股难以压抑的火气在体内翻涌,“为了自家人的前途而去毁掉另一家人的幸福,这样的行径,与禽兽何异?”
“姑娘,如今鄙人别无他求,只愿一家老小平安无事。”他每一字都承载着千斤重担,连说出这句话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楚晚宁神色凝重,微微侧首,对身旁的顾青山低声道:“好生安顿他,莫要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顾青山立刻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将流民抱了下去。
待人离开,楚晚宁转身看向姜衢寒,“将军,此事刻不容缓。你吩咐底下人,务必将他那苦命的家人平安带回。”
姜衢寒领命离去,这大院中,只余几个干事的村民在此唉声叹气。
黎震是木匠,双手健在是必然条件,如今他已伤到惯用手,村里头无人能继承他的手艺,这工程不得不停滞。
村民忧心忡忡,楚晚宁心事重重。
黎震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姑娘,若是你不介意换个人来接手,我这儿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话音刚落,楚晚宁眼中闪过好奇:“那人是谁?”
黎震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在土地庙与我争吵的瘦高个?他叫庄柳,是清水镇上有名的铁匠,曾与我共过事。他的手艺,绝不在我之下。”
楚晚宁想起那日他俩为堵不堵河道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不禁愁上心头:“他肯来吗?”
黎震点了点头:“庄柳虽性子倔强,但为人正直,若是姑娘诚心相邀,他定不会推辞。更何况,此事关乎百姓生计,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楚晚宁思忖片刻:“既如此,便劳烦黎大哥代为引荐。”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寻他。”
因黎震身上带伤,无人主持制造翻车的事项,众人也陆续离开了大院子。楚晚宁跟在人群后方,缓步走出院门,抬眼便瞧见姜衢寒站在槐树下等候。
正想与他打招呼,他却唇角微抿,暗暗撇了撇嘴,而后独自迈步走在前方,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楚晚宁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也摸不明他的心思。虽疑惑,但并未急于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距离不远,她一眼便瞧见他手中紧握着什么。
那是一封信,信封上隐隐可见“昭阳公主亲启”六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透着几分熟悉的痕迹。
楚晚宁心中陡然一紧,那字迹,分明是陈肆的。
她疾步冲上前去,从姜衢寒手中将那封信扯了出来。
姜衢寒猝不及防,手中一空,眉头顿时皱得更紧,却并未阻拦,只是怔怔然地站在原地。
顾不上理会姜衢寒的反应,楚晚宁迅速将信展开,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中的内容。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阅毕,她猛地攥紧信纸,“陈肆这狗东西,居然敢写信来向我控诉丽阳的不是?”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引得身侧那道原本冷冰冰的目光向她投来。
楚晚宁毫不介意,抬眸直直对上他的视线,高举起手中信纸,“他母亲欺负人的时候,怎不见他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如今倒有脸来指责别人!”
“陈肆不过跳梁小丑,公主莫要将其放心里。”
“我也想忽略他,可他这封信,字字句句颠倒黑白,我担心丽阳会吃亏。”
姜衢寒淡淡道:“公主,丽阳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要相信她能解决问题。”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就此便宜陈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