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让尘眉梢一挑,不答反问道:“你准备要去做什么?”
这目光是无比熟悉的严厉,季让澜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开始委屈,一直忍耐着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王晓磊说、我没有、没有……”
他剧烈哽咽着,实在说不出口,便恨恨地瞪着季让尘,跟头被抛弃的小狼崽一样。
迎着这种类似于怨恨的眼神,季让尘眉头挑得更高,没再说话。
他松开季让澜的衣领,用手给他擦干净眼泪,然后直起身看向王晓磊,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晓磊低着头,眼珠来回直转,就是不肯直视季让尘。
再屁的小孩也怕大人,更何况季让尘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往这一杵,表情跟上了冻一样,寒气逼人。
这时,旁边突然插进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怎么了?”郁似微喘着气问。
他一路小跑过来,就怕这边出现什么变故。
本来很快就可以解决,但距离最近的一个卫生间在检修,他只能继续找下一个,对场地不熟的缘故,中途还绕了不少路。
刚回来,就正好撞见季让尘揪着季让澜的衣领,像是要打起来了的模样。
至于是谁打谁,那不用多说。
季让尘居然赶过来了。
这个想法第一时间闪过大脑,紧接着,郁似微顾不得再想更多,加快速度往过跑。
“怎么了?”
季让尘视线扫过郁似微,似乎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略感意外。
他冷笑着看向王晓磊:“你问问他都说了什么?”
一见到郁似微,季让澜原本已经抑制住的抽泣又止不住了,两个眼圈红彤彤的。
郁似微俯身一把抱起季让澜,哄道:“怎么了?”
他这是纯属未经大脑思考的举动,因而当季让尘往过看了一眼的时候,郁似微下意识一僵。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随便季让尘怎么想,季让澜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抱一下怎么了?
不过只是怎么一会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季让澜伏在郁似微耳边,声音带着哭腔,小声控诉道:“王晓磊他、他说我是没妈的孩子。”
没妈的孩子。
短短五个字,犹如后脑被人重重敲了一棒,郁似微脑袋嗡的一声,当即呆在了原地。
“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说的很起劲吗?”季让尘两手插兜,看着王晓磊,冷冷问:“你家长在哪?”
这话饱含威胁意味,还要找家长,王晓磊当即便慌了,嚅嗫着要说什么。
这边形势眼看不对头,很快便引起另一旁闲聊社交的家长们的注意,纷纷赶了过来。
得知事情始末后,包括张希芸在内的几个孩子都被父母领走了。
只有王晓磊的父母被季让尘扣着不准走。
王晓磊的父亲王军看起来是颇为成功的生意人,此刻额头上却布满了豆大汗珠,神色慌张。
他这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尊难缠的大佛!
“快、快给小澜道歉!”王军用力一推王晓磊肩膀,喝骂道,“一天天的,嘴不干净!”
王晓磊拧着身子挣动了一下,阴沉着脸不说话。
“王老板,”季让尘束着手,慢条斯理道,“你儿子刚才说我弟弟……没有母亲,没错吧?”
可能是天气实在太热,王军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在这所幼儿园里,学生们的背景都非富即贵,对于家长来说,这种场合用来结识朋友再好不过了。
也因如此,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王军正和几个学生家长聊得正嗨,场地又吵闹,哪里顾得上他儿子在外面招惹什么好事。
偏偏招惹的还是季让尘。
王军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声调发颤,“犬子口无遮拦,我跟您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个,还望您海涵,不要停止对我司的原料供应……”
王军的公司主要做制剂的研发和生产,而季让尘手下的一家企业,则负责提供原辅包的供应。
原辅包,即是原料药、辅材、包材的统称,在药剂研发过程当中不可缺少。
如果说,只是供应的话,那么王军大可再换一家供应商。
可问题便在于,由于上游机构的监管等复杂原因,季让尘是原料药的独家供应商,在市场中占据绝对的支配地位。
简而言之,季让尘可以选择拒绝与他交易,轻而易举地掐断供应。
倘若这样,那么王军只能在海外购买原料药,但签合同、产品资质复核等等流程,等申报完成,基本需要一年。
他怎么等得起!
一细想这其中要害,王军简直连撕了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
他这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季让尘瞧起来也无动于衷,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军惴惴道:“季总,我可以抬价!下个合约周期,供应价我再让您5个点!”
“……”
“10!不!15!”
“……”
“20,20!”王军汗流如注,苦着脸道,“真的够多了呀,季总,您看怎么样?”
季让尘恍若未闻,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觉得,有些人即便有母亲,也跟没有差不多。”
他看向王军身边脸色苍白的女人,王晓磊的妈妈钱莎,轻声说:“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钱莎嘴唇颤抖,侧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