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又有军官出列,大半是军营内职级较低者,也依样画葫芦,各自找位置站好,人人无不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阿秋心中震动,面上却止水不波,只是淡然道:“还差二十九人。”
自殷商带着的十数个人入场散开,各自拿兵器站好位置后,场内形势陡然紧张了起来。
阿秋瞧了一眼便知,除了殷商带的人中有普通士兵之外,其余都是军官。
这么看来,神獒营也不是太不像样,至少身为将官者,还懂得须身先士卒的道理。
围绕着他们的人群中,陆续还在不断有人出列下场,阿秋忽地喝道:“人数已经够了!”
与此同时,她将“镂月”提起,自右下挑起,虚指左上方。
她就这般提剑作势,在场之人无不震骇,因已感受到场内压力陡然增强。
且“镂月”发出的啸鸣更甚。不只是阿秋自己,在场隔她较近的数人,均听得清清楚楚。
裴萸目露奇色道:“从前亦曾听过剑若成灵,会有逢时而鸣的时候。不意今日却能于校场,亲见少师之剑啸鸣。”
阿秋苦笑道:“怕未必是什么好兆头。剑鸣是血光之灾,亦是刀兵动之预兆。今日一战,我们各安天命,我就不同裴帅客气了!”
她所谓的不客气,便是不会礼让裴萸一方的人先出手了。
裴萸已见镂月剑锋如电,掠过自己身前,瞬息之间便连变数次,起落均无从窥其踪迹,已达神来之境,立知大事不好,喝道:“快退!”
她喝声中,后面诸将不知发生什么事,茫然后退。殷商所率的刑风堂诸人,亦混杂其中,随众而动,不露任何破绽。
但为时已晚。
阿秋身形如兔起鹄落,右手执剑,左手掐诀,已经突入神獒营众人之中,瞬间几次移位均快如闪电。
但见剑光亮出,大蓬鲜血溅出,惨呼声不断响起。
无论是场内作战的神獒营将官,还是场外重重包围观战的军士,尽皆色变。
阿秋此刻已闪身而回,回至众人包围最中心处,神情夷然不动,便如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
唯有斜执在手的镂月剑毫光闪烁,而锋刃尖端正不住有血珠滴落地面。
只听得“砰”“砰”声响起,却是场地之内,五十六人中,三名低级军官尸首分离,轰然倒地。
裴萸的脸色瞬时难看至极。
而同样面色变得如见鬼魅的,还有她身后所有人。
裴萸终于大概知道,当年顾逸为何能只剑单人,斩杀上千军士。
阿秋只略瞥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中,哪些是功力最弱的人。她可以轻易选出那些实力远不如她的士兵,一举击杀,从而令敌人心魂俱丧,只有逃生之心,全无战意,进而全面崩溃。
以她这等快似鬼魅的身法和剑锋之锐,群战对她并没有用,突入军士丛中,几如虎入羊群,是任其屠戮的下场。
对着一百人还是两千人,至少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区别。
裴萸首度懊悔,不知邀阿秋来此决斗,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原因之一,是裴萸自幼生长在军营,所熟悉的是战场长枪列阵的打法,即便也有一对一的格斗训练,披着重铠的士兵更多是比拼力量,而非速度和灵巧。
但阿秋身为兰陵刺者,最擅长的便是近身于无声无息之间,突出杀人的迅捷和精确。
两种战法作比较,前者便是纯凭勇力的混战,力量与士气压倒对方便算赢,而后者却是先定目标,而后轻骑突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再多人在旁也没有用。
原因之二,便是神獒营这些将官,从未试过在如今这种情形下作战。他们原本有各自的属军,大多习惯坐在马背上发号施令,绝不习惯冲锋陷阵,且面对的是从未见识过的可怕敌人。
其实到了此刻,他们撑住未逃跑已算得很不错了。
阿秋仰天深呼吸一次,再度提“镂月”而起。
她之所以要这般,杀一轮便回至中心一次,却并非为了装模作样,炫示风度。
以一人对战多人,最怕的便是陷入流水不息的车轮战,连回气的功夫均没有,那会落得力竭而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