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太子?宁王吗?”闻竹问道。
时盏反问:“先帝在位时,宁王为嫡长子,称太子有何不可。”
闻竹:“那后来是因为那场宫变吗?”
时盏点头。
闻竹缓慢的眨了眨眼,对于那场宫变,几乎是律京乃至南椋上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他到现在能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稍显确凿的,那就是宁王通敌叛国,这貌似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若说其中宫变还有可能众说纷纭不一而是。
但若说起通敌叛国此项罪名,那么毫无例外被冠之于宁王头上。
“那宁王是直到宫变太子之位才被废的吗?”闻竹问。
时盏沉默了一会,他有些疲倦的吐出一口气,答道:“这已不得而知,但乐宁四十一年,时人对于这位‘宁王’的称呼仍是太子殿下。也许正如世子所言,直到乐宁四十二年或是元仪元年,他才成为后人口中的宁王。”
乐宁四十二年……
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
“可你方才说安渔与宁王交好,可他不是乐宁三十五年就失踪不见人影了么?”闻竹说。
“世子莫要忘了,安渔在成为丞相前可是先帝钦点的太子太傅。宁王在乐宁十二年,三岁时就被立为太子,时至乐宁二十九年,已有二十岁。从乐宁二十九年算起,安渔也教了太子六年之久,于情于理二人相熟皆有凭据。”
时盏像汇报文书般毫无平仄的说道。
“那这么说来,若是想知道宁王那就得找传说中这位奇才安相,可偏偏安渔早在乐宁年间便消失无踪,而宁王却因宫变被贬在元仪十一年逝世。”闻竹喃喃道。
一时不知道这是天命既定还是造化弄人。
“你那日为何要问宁王是否有无至交好友?”时盏静如潭水的眼睛看着闻竹道。
不知出于什么念头,闻竹有些不想把那日在宁王旧宅的事告诉时盏。
“哦这个啊,本世子好奇罢了,想着宁王那么一个后世名声分极两端的人,会有什么高山流水的知音吗。现在看来也许安渔勉强能算是。”
闻竹随口编了一句搪塞道。
时盏静静站着没有回应,时至深夜,他垂眸站在灯擎旁,鸦青色的烛光映在他脸侧,给他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神色沉静,看不出悲喜。
他好像从来都是如此,不喜不悲。
闻竹有时候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哪个修成太上忘情道的神仙重新下凡历劫了。
怎能对世物凡尘如此淡然。
“安渔此人还担不上知音一词。”
就在闻竹以为时盏站着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忽然冒出某人惯有的凉丝丝的嗓音。
“为何?”闻竹偏头望了望时盏,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时盏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鄙夷和蔑视。
“猜的。”时盏看起来并不想细说,冷冷吐出两个字。
闻竹“哦”了一声,他支着脑袋歪着方向看时盏,脑子里想的却是那日看到的森冷灵位。倏然间他冒出一个问题:“时盏你说,那宁王现葬在何处?”
时盏淡淡道:“元仪十一年,陛下诏令言宁王与其妻因病亡故,因边疆之遥难达,但念其骨肉血亲,特在律京皇陵为其二人立一衣冠冢。此令一出,朝野上下皆颂陛下胸襟之旷达,念血亲之情深。”
“等等。”闻竹忽然出声打断时盏。
时盏:“嗯?”
闻竹细细一想,
如此来说,宁王与其妻尸骨应仍在当初流放之边疆,而衣冠冢则在律京皇陵。
那他那日看到的两个灵位又是怎么回事…………
闻竹背后忽然泛起一阵冷汗。
“世子这是怎么了,脸色变得如此难看?”时盏看着上一刻还神采飞扬的小世子,下一刻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变得苍白,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闻竹动作迟缓的抬起头,仰起那张不带血色的脸轻声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吗?”
时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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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时盏撑着伞往□□了倾,对身边的闻竹道。
眼前正是二人方才提及过的宁王旧宅。
天意作巧,这是闻竹二登此地,仍旧是个雨夜。
闻竹点头说:“是,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骗鬼呢。
说是第一次来,那他上次看到的一蹦一蹦的蓝衣少年是鬼不成。
时盏准备讥讽的话到了嘴边,望见少年右肩有雨滴落下,他又把伞往□□了点,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个轱辘咽了回去。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时盏,你这是打算给自己淋感冒然后让本世子来伺候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