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知晓,此刻司徒馥已经醒了。他掐着药效发作的时辰,心里关心,嘴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没死就好好趴着别乱动。”
司徒馥噙着眼泪,忍不住语气有些委屈:“疼。”
云琼心软,有些别扭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巾帕,展开后里面居然包裹着一块御用方糖。
他浑身别扭的将糖塞进司徒馥嘴里,满不自在。
“司徒馥,只有本宫能救你。做本宫的女人,如何?”
司徒馥身上虽然异常疼痛,但是脑子却异常清醒:“是妻还是妾?”
云琼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解:“都要没命了,还在纠结是正妃还是妾室的问题,本宫该骂你蠢还是倔才好呢?”
司徒馥没有隐瞒:“今日我若退让了一次,往后便有无数次,这本就是一个男子为尊的天下,我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司徒馥百年荣誉考虑,况且阿爹曾对我说,宁可站着死也不做着生。我们司徒府的人,宁死也为尊。”
她拉着云琼的衣袖,眼神格外坚毅:“我不嫁你,我不为妾。”
云琼气极,差点一掌打在司徒馥身上,死了好,一了百了。
“你可知你得罪了多少人?大理寺已经查到了那些死去的官员,与你脱不开干系。”
“二皇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后的阙脉。您不是也想着,娶我,就能一劳永逸得到我身后的阙脉暗卷吗?你是这样想的,大皇子也是。大皇子还比你更有诚意,等大皇子回来了,他会救我的。”
云琼古怪的看了司徒馥一眼,脱口道:“天真。”
“本宫虽不知阙脉暗卷是什么,但也猜到了这必然是很多人争抢的东西,但是,你难道一点不怀疑,为什么这般久,你看中的如意郎君不来看你,你心心念念的,已经归京的大皇子也不来看你吗?”
云琼要揭开残酷的现实让司徒馥看清楚,只有他才能帮她。
“元烨因告发你与洛京暗桩有干系,皇上升了他大理寺少卿,他不敢见你,皇兄回来后,父皇龙颜大悦,立马着钦天监挑选吉时,要定下储君之位,他此刻正忙着东宫事宜,怎么会去父皇身边自讨没趣?”
司徒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回来,就是复仇的,二皇子大可去告发,民女横竖不过一个人,死便死了。”
她现在一心求死,彻底激怒了云琼。
“本宫可不会要一个死人,你的贴身丫鬟被软禁在了府邸,还有你名下那些铺子,那些做工的的下人,也都被监禁起来,你不救他们了?”
司徒馥孤注一掷:“你不想要阙脉暗卷吗?我烂命一条,唯恨杀父之仇人还逍遥法外,你帮我复仇,我告知你它的下落。这笔买卖,你不亏。”
云琼犹豫了,司徒馥的反应他算到了一二,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司徒馥知道自己给的筹码不够,立即又道:“所谓的阙脉案卷,是指记录金脉,银脉,玉脉,矿脉等的铁卷,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脉矿,作为诚意,我可以告知你,司徒家的其中一条矿脉,硝石矿吧?”
她招了招手,云琼却还未从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硝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句重磅,沉沉砸在他的心口。硝石是制作火药的重要矿产,有多难得,他身为皇子自是知晓。
云琼鬼使神差俯身下去,听完司徒馥的话后,人又一惊,难怪这么多人当年要置司徒家于死地,这要是落在外族人手上,整个东篱都将为之倾覆。
一个可怕的念头,盘踞在云琼脑海。若不能娶司徒馥,那一定要杀了她!
司徒馥将云琼眼神里的变化尽收眼底,她看了一眼便淡淡收回视线。看着他得到硝石矿脉的下落后,便急匆匆离开了牢狱,她嘴唇微微勾起,眼神里满是算计。
皇子的争斗比她经历的争斗,只强不差,皇位只有一个,竞争者却有四。不是他死,便是己亡。
阿爹,你且看着,女儿一定会为你复仇!
*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得匆忙,大街上的人忙着去置办年货。在苍茫的雪夜里,路边冻死了不少乞丐。
高门大户里不断有歌舞笙乐传出,觥筹交错间,是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官员朝着元烨敬酒。
他笑着接过,一杯一杯饮下。仿若行尸走肉般,不断接受着这些人的讨好。酒过三巡,他醉了一脸酡红,跌跌撞撞朝外走去,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搀扶:“本官自己走,本官没醉。”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皇上将司徒府的案件交与他一人查办,苏尚遇刺告假,他正当红,当年司徒府案,那些小虾米尝到了甜头,谁不想扒着元烨再吸司徒家一波精血?
江诸等在外面,将今日在牢中之事告诉了元烨,可对方对他不理不睬,车夫来扶他上马车也被他一把推开。
江诸彻底失去了耐性:“我当初就说她不简单,就连二皇子都愿意为她出头。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今日怎得这般奇怪?”
元烨醉醺醺的,仰着头淋雪。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这么美的雪,可她暂时看不到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朝共淋雪,此生共白头。
牢房里还有一扇小窗。她定能感受到下雪了,若是看见,会不会与他想法相同?
忽然,一人出现在了元烨视线中。元烨忙打断江诸,半路打发他离开。
江诸虽然觉得元烨莫名其妙,但又一联想到他刚刚的发疯举动,抱怨了一句,还是尊重元烨,选择离开。
冰冷的雪花落在元烨酡红的脸上,让他脑袋清醒不少。
他慢慢朝着人影走去,雪地里的脚印瞬间被大雪覆盖。
“兰陵世子,别来无恙。”
兰陵笙在他朝他走过来的那段时间,心里骂了无数遍,当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却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元小白脸,你日后可得仔细些了,别落在小爷手上。”
兰陵笙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这么大了,还哭啊。
真好。
元烨心想。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哭,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给他擦眼泪,也没有人会再问他为什么哭了。
“是吗?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兰陵笙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小爷都已经要成全你们两个了,你这是闹哪出?阿馥要是知道是你在背后捅刀子,该多伤心?”
元烨一听到这话,立马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