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花满说了一个字,又把嘴闭上。
见她倚靠墙壁蹲下,花闲也不打扰。
她摸索着倒了杯茶,来到缩成一团的光源边,她把茶杯递过去:“冷茶,招呼不周。”
“没事。”花满接过去也没喝,精巧的茶杯,在她手心翻来覆去。
“大姐。”花满问,“爹爹不会出事吧?”
“不好说。”刑部没有确凿证据前,花惟道的事都有变化的可能,猜测终归是猜测,花闲不想给她希望,于是道,“要看这件事,他到底参与了多少。不过你放心,刑部有自己的章程,他们不会乱来。”
“可是,母亲今日都去祖父家寻求帮助了,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花闲和花满的外祖,是京都有名的青山书院的院长。
当初,花夫人逃了家里安排的婚事,嫁给花惟道,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几十年都没回去过,就是花闲、花满出生,外祖家都没来人。
这么严重?
花闲皱了皱眉:“你确定?谁告诉你的?”
“環莺。”
这人是花满的丫鬟,花闲见过,她心思灵活,并不安分,偏偏花满心思简单,人笨,嘴也笨,她的满芳院全靠環莺。
花满在算数上极有天赋,花夫人替她谋了份女夫子的活计,在外她受人尊重,每月又有束脩入账,纵使花府出事,对花满的影响也不会大。
環莺是跟着受益的。
她盯着花夫人做什么?
花闲问:“她还有没有说些其它东西?”
“什么其它东西?”
“就是关于这个案子,关于爹娘的。”
花满垂着头想了想,轻声说:“環莺告诉我,娘去了京府衙门,花家每年没少往里面塞银子,但这次,娘连门都没进得去。”
杨安知的死归属于刑部。
京府衙门不一定会管,但疏通疏通关系,往牢里递两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半分不肯插手,说明里面的事情大了,他们也怕惹了一身腥。
“而且、而且……”花满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環莺说,娘要把我嫁出去,她也要跟着去做姨娘。”
“嫁人?你才多大就让你嫁人?”
花闲想到花满才十六,下意识一怔,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十六嫁人并不奇特。
像花闲这样,拖到二十的老姑娘,是因为眼瞎没人要,不然也早早被安排了。
两人耽搁的时间有点久,门外渐渐响起脚步声,应该是闲情回来了。
花满瑟缩一下:“据说是京都府尹的儿子,具体还没定。”
呵!
合着求人求不到点子上,就打着算盘卖女儿?
花闲对这不冷不热的母亲,向来没有好感,如今更是降到零点。
“啧。”
她嫌弃地暗骂一声,正巧闲情在敲门,“姑娘,奴婢进来了?”将她的声音盖过去。
她吩咐道:“你先回去,安安心心教书,若是你不愿意嫁人,没人能逼你。”
花满满心的烦躁,好像在这一刻骤然消解了。整个花府,似乎只有花闲这里,最让人安心。
闲明院,或者说花闲身侧,更像她的乌龟壳。
花满鼻腔堵塞,鼻头微红,她嗅嗅鼻子,乖巧道:“好,大姐也早些休息。”
“嗯。”
有了花闲的话,花满心静下来,走的时候,人放松不少。
她到门口开门,惊到正打算推门的闲情。
“四姑娘?”
她看了看暗处的花闲。
花闲道:“闲情,把四姑娘送回满芳院。”
“是。”
闲情赶忙将饭菜端进屋内,送主子回院子,就不能随意了事。她找来个沾满灰的灯笼,随手扑了扑,将蜡烛放进去,才又到院子门口:“四姑娘,请。”
……
等两人走了,闲明院恢复寂静,桌子上,饭菜尚有余温,花闲坐过去,眯着眼吃起来。
刑部没有证据,都能扣留花惟道,若是过两天再没消息,确实要去查查。
在她离开花府前,花惟道还是很重要的。
*
第二日。
花闲本想出门,却听花夫人身侧的嬷嬷来找。
嬷嬷躬身行礼,礼制规矩恰到好处,并不像花府其他院里的人。
嬷嬷道:“大姑娘,夫人有请。”
人生中缺失了近十年的人,突然找上门,花闲猛扎子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