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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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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螺话音未落,尾音已被呜咽撕成碎片,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堪堪讲到苦处,她崩溃的情绪便再也压抑不住,宛若黄河决堤,怒吼着倾斜千里。

她声泪俱下,喉眼剧烈收缩,喉间软骨痉挛般上下滚动,憋出一丝呜咽,急促地抽着气,一张白皙的小脸哭得通红。

燕扶楹一言不发,眼底清明冰冷,死死咬紧牙关,在宽大广袖下,十指死死攥住衣襟。

明明是春日,她却深感如坠冰窖,这简直就像一场荒诞闹剧,麻木地演绎着无聊的戏码。

亲王反叛,京城封城,商铺闭铺,未婚夫锒铛入狱……

短短半日,一桩桩事件突如其来,祸事蜂拥横行,怎能不让人两眼一黑!

仅仅顷刻之间,她所珍惜的一切尽数剥离,这几近抽空了燕扶楹的心神,勉强剩一副伶仃骨架,支撑着轻薄衣衫,脊骨被这姗姗来迟的腊九之寒凉得发抖,依然挺得笔直。

燕扶楹表情空白,整个庭院静悄无人,耳边是红螺死死压抑的哭泣声,而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

半晌,她才阖眼,并未流下一滴眼泪,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手抖着洒落了几滴,随即一饮而尽,强行压下喉眼灼烧的酸水。

“啪嗒”一声,茶杯碰撞木桌,发出巨大的响声。

在零碎的哭声中,燕扶楹站起身,她身量不高,身姿站得笔直,伸手轻抱红螺颤抖的肩膀,就这个姿势,下巴压在小姑娘的头顶,短短安抚一瞬,随即迅速撒手:“走,我们先行动起来。”

红螺慌乱地点头,抹着眼泪,擦得整张脸水汪汪,紧紧跟着这个她最信任的人。

两人疾步如飞,冲向门口。

可变故突生——

燕扶楹处在前方,原本大步流星,此时倏然停住了脚步,如鲤鱼摆尾的裙摆垂落,正如她的心也沉了下来。

她的神色凝重,眼珠死死盯着门口那人,抬手拦住了因哭泣而视线模糊的红螺:“停下。”

“?”

红螺迷惑地循着目光望去,认出那人后,同样瞪大了眼睛,好似白日蓦然见了鬼。

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肖斐威。他打扮得人模狗样,换了身黑色官服,腰间悬剑,候在门口,身后赫然是两列寒光凛凛的侍卫,好不威风!

燕扶楹扫过浩浩荡荡的两列人,不动声色右走一步,挡住红螺的身影,直面不善来者。

红螺个头没有燕扶楹高,只能仰头凝视着身前之人,鼻子一酸,差点又哭起来。

她身材瘦削,肩膀不宽,却能撑起一片天,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压制住动荡,把家人护在尚未丰满的羽翼下。

明知来者不善,现在自身难保,只能按兵不动,水来土掩。

燕扶楹扯起一个笑容,警惕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喉间软骨一动,松了松紧绷的声带,声音舒缓轻柔道:“怎么,各位是来找小女子做生意的?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今日不开张营业,我还有急事去忙,如有需求,改日再说。”

言罢,她拽着红螺的手,头也不抬,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打算直接闯出去,却被肖斐威横插一脚挡住。

“哎哎哎,你们别走嘛,既是客人,岂有不招待的道理?”

肖斐威仰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挡住了她们的去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故意搭在剑柄上,眼眸眯起,满是算计别人的精光。

燕扶楹视线下滑,落到握住剑柄的手时眼神一凝,似是裹了层寒冰,再抬眼,恨不得把面前之人剥皮削骨。

自知此事不得善终,她暗自唾弃着肖斐威趁火打劫,当真是品行卑劣,手段令人作呕。

燕扶楹皮笑肉不笑,直视笑嘻嘻的肖斐威,耐着性子问道:“那你们今日浩浩荡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我只是做生意的平民罢了。若是想打听关于我的婚事,可以等我未婚夫回来,你再和他聊退婚的事情。我现在还要赴长乐公主的邀约,这时间撵得急啊。”

燕扶楹意有所指:“要不这些客人赶明儿再来呗。”

肖斐威噗嗤一笑。

“哎,不着急。”

他像是猫捉老鼠,故意逗弄掌中猎物,直至猎物精疲力尽,再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才肯罢休,又一次拦住了燕扶楹的去路。

逼得她咬牙切齿,心里骂了个十万八千遍,下一秒却听肖斐威道:“咱这里有陛下的旨意,难不成民女燕扶楹要抗旨不成?”

燕扶楹心下一沉。

“……不敢。”

她急着出门,放低身段,本打算用未婚夫和长乐公主逼退他,赌一把肖斐威不知道任家现在倒台,其次看在皇家子弟的面子上,定然不敢拿她怎么样。

可她赌错了。

肖斐威这厮就是一纨绔子弟,断然不敢传假旨,不知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旨意,居然搬出了皇帝,强行掀翻这两座保护山。

燕扶楹面色苍白,眼见这次逃不掉,几乎就要认栽。

望着侍卫们被烈日撕长的影子靠近,一点一点侵蚀着。最近的那个甚至碰到了她的鞋尖,就像是要把她也拆骨吃肉,吞入腹中,她不得不后退几步。

红螺在她身后,猛然向前一扑,乳燕投怀,慌乱中紧紧抱住燕扶楹:“小姐……”

燕扶楹说不出任何安抚她的谎话,保持一言不发,同样紧紧握住红螺的手,瞳孔中映着那些放大的、狰狞的面目,围攻了她们。

她抿着嘴,心跳狂跳,脚下缓缓后退,简直像是被涌岸的黑潮吞没的最后一刻的挣扎。

就在此时,侍卫小步跑到肖斐威耳边,仅仅耳语片刻,嚣张跋扈的肖斐威脸色一变。

他恨恨瞪了一眼将要得手的美人,转身又向反方向,两手向两侧扒拉,破开围成一圈的侍卫,不耐烦地踢腿驱赶,向他们身上泄火道:“去去去一边去!”

燕扶楹不知发生什么,谨慎地牵着红螺,跟着望去,他的方向已然明了——那是一座轿子,而轿子掀开了一角,露出主人半截裙摆。

那女人探出身,能看见扎着辫子,以及零零散散点缀的白色饰物。她抱着一只黑猫,正安静伏在怀中,完全没有其他猫的活泼好动。

如果不是它的金眼还睁着的话,甚至会让人以为它是个死物。

燕扶楹眼底划过几分惊异,着实没想到连国师都过来凑热闹。

肖斐威殷勤地帮她掀开帘子,指着燕扶楹的方向,邀功道:“属下确定此女脱不了干系。孟如玺身为她枕边人,肯定说了他爹的计划,还等我押下她,好好审讯一番!”

燕扶楹冷汗泠泠,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血管里的血液尖叫着沸腾,甚至能听到汩汩水声,还有摩擦过血管的声音。

乌珠闻言,却无视了他,也没有选择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像是极为嫌弃他似的,惹得肖斐威脸一黑。

不过,她身为一朝国师,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实有目中无人的资格。

迎着燕扶楹的目光,她径直走入包围圈,侍卫犹豫片刻,纷纷后退。

乌珠道:“你不认识我,这不重要。这个世界往往不是非黑即白,我在好奇你的选择……大善人。”

燕扶楹第一次和这个传闻中的女人离得这么近。她没有回答,反而胆大包天,开始打量对面之人。

岁月从来不垂青何人,乌珠也不例外,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气质成熟稳重,燕扶楹并未过多关注她的容貌,眼神停于黑猫,还有她胸前的辫子上。

乌珠仍在安静等着她的回答。

燕扶楹一瞬不眨地盯着乌珠,像是要把她的身影牢记于心,又像是在透过她思索什么。

半晌,带着犹豫,燕扶楹斟酌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见过一面,去年,刑台下。”

乌珠一扬眉,相当意外,赞许地冲她点头,落落大方承认。

“是啊,我还和小徒弟打赌你什么时候会认出来我呢。”

燕扶楹眼神微动,清亮澄明。

她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块温润的和田玉,平日包裹在柔和脆弱的外表,却心正眼明,落到哪里,就在那一方天地里尽力扩展舒叶,等待着来年春风温柔呼唤。

乌珠正对着她的眼睛,“唔”了一声,好奇走近了些。燕扶楹警觉地握紧红螺的手,呼吸加深,手心已然出了一层汗,濡湿冰冷。

乌珠的目光越过她,落到了身后小姑娘的身上,看着那稚气未脱的圆脸,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和怀念:“这孩子多像啊,漂亮的小圆脸。”

“细细想来,遇见那小姑娘时,还要更小一些,尚且是灰扑扑的小麻雀,谁知最后会成为一只狠毒的伯劳?赶尽杀绝虽然粗鲁些,但确实是个好习惯。”

她揉搓着猫的尾巴,悠悠绕了两三圈,语气漫不经心,像是真的在说一只鸟雀。

燕扶楹听了个一头雾水,抿了抿嘴唇,习惯性地垂下眼眸思考,而这一次,眼帘却硬生生卡住半空,乌珠怀中的玄猫,夺去了她的注意。

京城贵女锦衣玉食,意兴阑珊,余出的情感就放在宠物上,后院养了不少狸奴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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