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胶着时刻,第一个祭旗的怕就是来使。
先前贸然的派兵出征已然打破平衡,眼下漠北集结兵马,边界早早传来消息,这是要准备开打的前兆。
知道这个消息后,李隆七十岁的老人已有点站立不稳,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要怪,便只能怪把他儿孙派过去的沈祈勉。
还有皇帝。
沈寒烟心里很不是滋味,几日里都在纠结这件事,突然体会到摄政的难处。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使臣自然有。”
沈寒烟抬眼,是裴斯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好。
“你来的是时候,上辈子,漠北的事儿你是怎么解决的?”
裴斯年刚进来就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问,无奈道。
“公主真是不解风情。”
沈寒烟这才看见他手里捧着一幅山水图,落款正是她寻了好久也没寻来的名家真迹。
她眼睛登时一亮,提裙起身就要接过来,“从哪儿得来的?”
裴斯年没松手,似笑非笑,“若我说这是其他大臣贿赂首辅的赃物,你可愿收?”
沈寒烟手一下就松开了,人也退后了几步。
但眼睛仍然黏在上面。
裴斯年看着她这幅模样,唇角勾起,终于不再逗她,“放心,这是我之前叫人在外面寻的,想着等你生辰时候当礼物。”
沈寒烟道,“离我生辰还有一个月呢。”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有点迟疑,“为何...不等到那个时候再给我?”
裴斯年笑了一下,“这不是怕赶不上那个时候吗。”
“为何?”沈寒烟盯着裴斯年。
“公主刚才问我,上一世漠北的事后来何解?”
沈寒烟点头。
“无解。”裴斯年开了口。“整个大夏人口,死去三分之一,南疆趁虚而入。沈祈勉不务正事,我便废了他。”
沈寒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现在若是打起来,怕是会和上一世一样惨烈。
不过此刻区别于上一世,漠北处于内部争端,大王子同小王子在争储位,小王子贪婪残暴,先前作为使臣来的大王子,倒是能讲几分道理。
“此刻既然兵马已动,不如同公玉晁里应外合。”裴斯年看着沈寒烟,“我自请前往漠北边境。”
沈寒烟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摄政的宝座,上一世你争我夺得来的东西居然如此让人心累。
原来她真的只是想诸事顺遂,宁静致远。但现在担子落到她这儿,就必须要认。
沈寒烟张了张口,挽留的话没说出口,最后只一句,“路上保重。”
裴斯年离开后,沈寒烟摊开那幅画,发现里面有半个虎符。
她像被什么烫了一样把那块东西丢了下去,坐会到椅子上,摸到冰凉的龙头。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
临行当日,沈寒烟亲自去送,裴斯年看见她的仪仗,旋即“你有没有感觉,这天气恰似当日治水,你送我一样。”
“这天气和我上一世去和亲也一模一样。”
“公主可还怪我?”
沈寒烟没说话。
裴斯年顿了一下,不期望得到想要的回答,
“何必纠结上一世?你告诉我的,要关注当下。”清凌的声音响起,沈寒烟仰起脸,“我等你的好消息。”
裴斯年垂眸看着沈寒烟,后者不知何时褪去了之前的青涩,睫毛纤纤,脖颈修长,倔强得仰着,琉璃样的眸中尽是坚定,话也说得狂妄。“心中怀天下,何故谈什么上世伤怀?待你回来,我要你看看什么叫舜日尧年。”
裴斯年顿了一下,旋即笑,“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要说,可说多了反倒不合风景。”
她早已不是一个前置于后宫,后系于姻亲的小公主了。
千言万语,最后便全化为了一句话。
“那我便等着公主承平盛世,万班来朝。”
==
时日泰昌十二年七月。
大夏首辅亲使漠北。
十三年一月。
漠北内乱,大夏出兵助其平乱,漠北新帝登基,与大夏共建互市往来。从此漠北大夏,再无恩怨。
同年,摄政公主命,征南疆,乃大胜。
泰昌十三年八月,大夏帝驾崩,谥号文昭,同年九月,首辅归朝,摄政公主即位,定国号明熙,举国皆朝,盛世同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