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二哥在,我为什么要去争强斗狠,国泰民安何乐不可?”
虽然嘴上不说,但她还是厌恶那些争斗。
甚至有些害怕那些手段。
裴斯年抬眼看着沈寒烟,自打嫁人,便带着尘埃落定的安静,不像先前锋利刀人,低头看话本,阳光顺着外面的秋叶在沈寒烟身上打出散碎的光影,岁月静好,美不胜收。
裴斯年收回视线,淡淡道,“我也希望。”
可惜不可能。
转眼又到了进宫的日子。
沈寒烟刚要去见父皇,却见刘全德行色仓皇。她从未见过刘全德这样,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能叫刘全德都慌里慌张的,必是大事。
“怎么了这是,刘公公?”
她停下脚步,不等刘全德回话,就听见乾清殿中一声怒喝。“放肆!”
沈寒烟一惊。
刘全德脸色苍白,左思右想,终于出言提醒,“公主,近日京中要有异变,圣上对几位皇子的事儿极其敏感,这会儿可就别触霉头了。”
沈寒烟皱眉,刚想问,就见不远处一行禁军从东华门往出疾步行去,转头更是碰上了她表哥。
李景司步履匆匆,就要进殿,迎面撞上沈寒烟,整个人后退了一步,原本上场打仗杀人都不眨眼的,此时见了自己表妹,整个人吓得脸都白了。“表妹...”
沈寒烟皱眉,没听说今日父皇有传召,除非是秘密传召...
她表哥统管北边巡防和城防,今日来,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城防演习吧。
“表哥,你来干什么?”沈寒烟皱眉,心底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她看看外面的天,山雨欲来。
李景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了眼殿里,又看了看沈寒烟,“不好跟你说。”
“不好还是不敢?”沈寒烟眸色有点冷,直接问道。
然而不等李景司开口,沈寒烟就瞥见绯红的官袍,一个声音平静而冷淡响起,“二皇子结交党臣,勾结长公主旧党,贪赃枉法,我参了他一本。”
毫不避讳。
沈寒烟看着他那件绯红官袍,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甚至能嗅到血腥味。
“你说什么?”沈寒烟手里的案册都落了一地,好像故事重演。“他得父皇器重,又怎么可能勾结长公主旧臣?”
此刻在乾清殿外里面就是皇上,没法大声说话,沈寒烟只能疾步向前咬牙切齿同裴斯年咬耳朵,“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二哥不可能贪赃!你把他参了,将来你要推谁上去?沈祈勉?还是小八?”
对她而言,不,对整个大夏而言,五皇子和八皇子都绝非良配。
沈祈勉狠厉,而她弟弟,说句难听的,能力并不出众。最好的,自然是沈临珏。
“你。”
裴斯年轻飘飘一句话,将沈寒烟的话全都堵了回去。沈寒烟不敢置信得看着他,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的玩笑。
“你疯了??”
她不知道裴斯年这么疯狂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被裴斯年一根手指搭在了她的唇上,“公主,圣上召见要迟了。”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一句话把沈寒烟的怒气压了回去,乾清殿门口,待久了引人起疑。
裴斯年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施施然进了殿内,带起风中血腥。
沈寒烟瞪着他的背影,被刘全德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寒烟逼问刘全德。
后者犹疑了一下,“二殿下前段时间参与京察,保了个本该贬官的官员,被言官上书徇私枉法,偏裴大人又跟着上了折子,说他勾结地方,收受贿赂哦。圣上召他进宫,结果二殿下和圣上起了争执,后来....”
刘全德叹了口气,“后来就出了这档子事。”
沈寒烟沉默很久,突然问,“真的吗?”
刘全德笑不出来,那还能有假?
结果如此,不代表过程也如此。她二哥明明好好的,刚从地方回来,办差向来兢兢业业,刚才刘全德说的,和她二哥一点也不沾边。
这里面疑点太多了。
天空闷雷一声响,雨水倾盆而下,沈寒烟一个激灵,抬眼正看见不远处被几个禁军押在中间的人。
大雨倾盆落下,沈寒烟瞳孔一缩。
中间那个人正是沈临珏,此时换上一身白衣,不似之前庄重蟒袍,素冠散发,被雨水一淋,显得有几分狼狈。
沈寒烟提起裙摆疾步走了过去,“圣上还没定我二哥的罪,何故像押犯人一样押他,还不快撑把伞来?”
那禁军头领见是沈寒烟,说话客气不少,“这...陛下口谕,收押二皇子,实在怨不得我们啊。”
雨越下越大,沈寒烟冲过来当然也不是和这些禁卫掰扯的,她不顾阻拦冲到沈临珏面前,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秋天的雨水让“二哥,到底怎么回事?你疯了?”
“我疯了?我是疯了。”沈临珏扯了下嘴角,笑得平静又有几分疯癫,沈寒烟从这笑里竟看出点裴斯年的影子。
“你是被陷害的,对不对?”
她怔怔看着他哥,沈临珏看着自己妹妹,笑不出来。“磨刀石的命运向来如此,什么陷不陷害的。妹妹,我从来不是什么皇子,存在的意义和我母亲一样,物尽其用不成,疑我心,食我肉,啖我骨。”
“你在说什么啊?”
沈临珏诡谲一笑,突然挣开禁卫,拿出一个簪子,沈寒烟眼尖,以为他要自杀,忙扑上去,却不想被趁乱塞进了沈寒烟的手中。
触骨生凉,凉意刺骨。
“你去问裴斯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