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有审问的念想,她便立刻想起上一世来,自己也身处诏狱,带来的阴森和血意,甚至多回想一刻就能感受到喉间的血腥味。
她强压住胸口的憋闷和恶心,抓住这个线索,是她唯一的机会。
刚要开口命人用刑,外面忽得有风吹过,发现有人下到诏狱里来,沈寒烟眯眼,居然是裴斯年。
“诏狱阴冷,不是公主金尊玉贵该待的地方。”裴斯年走到沈寒烟边上,“我来审。”
别说其他人惊讶,便是沈寒烟也怔了一下。
一干粮商原本滚刀肉一般的神色,突然脸色就变了。
是裴斯年。
多年行走商道的人精自然看出来,沈寒烟是个心肠软的,可裴斯年不是。
当初敢背着诛九族的风险炸堤毁坝,治他们几个那是绰绰有余。
这事儿粮商知道,沈寒烟也知道。
审讯裴斯年向来擅长,她一点也不担心问不出什么来,要说担心,只怕是粮商要担心自己的性命。
沈寒烟临走前还不忘了嘱咐一句,“别伤了他们性命。”
裴斯年笑笑,“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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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天,之前一口咬定粮从正途来的一干粮商全都招了个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还吐了很多别的东西出来。
他们手里的粮,不仅来自淮云州的救济,还有黄淮其他各州,所贪得的粮食,皆送至淮云州,转手倒卖后,银子则都交到了淮云州知府,陆青的手中。
账目明明白白,再也抵赖不得。
上回放了陆青回到淮云,这次则是调了黄淮边防,将人直接给抓了回来。
捉拿当日,陆清正忙着烧毁证据。
只是证据烧得,金子烧不得,一查搜,发现府中接近万两黄金。这位昔日陆大人,府中抄出千两黄金,在这么个灾荒地方,实在荒谬以极。
不待几天,消息便被快马加鞭传回京城。皇帝震怒,勒令沈寒烟严审。
“我只问你,之前欠的银子可能还了?陆大人府中的千两黄金,怕是还抵不上贪得的一半。”
此次抓回陆青,沈寒烟亲审,便是裴斯年也没让参与。陆清此次仍带着点上回的嚣张,这次索性更是撕破脸,大有你奈我何的意思。
沈寒烟无视了他眼底的自信,“剩下的赃银,都贡给谁了?”
如她所料,陆青挑衅摇头,不说。
沈寒烟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有人保你,所以便如此肆无忌惮?”
“这可是您说的。”陆青道。
贾言见状提议,“要不要用刑。”
陆清一挑眉毛,“你敢?重刑之下乃多冤狱,公主可是想要屈打成招?”
贾言气得要给他一下,被沈寒烟拦住了。
她不喜欢动刑,反而更倾向于别的。
她摆摆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加了封的密函,对陆清道,“我不打算用刑,陆大人铮铮铁骨,必是一个字儿都不说的,这事儿啊,到你为止。”
陆青清楚地看见那封密函,上面赫然印着凤印。
当朝皇后被关,凤印此刻自然掌在太后处。
到此为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灭他的口!!
陆青一下就明白沈寒烟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了。
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一点,不似之前嚣张,整个人满脸惊恐,“公主...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陆青脸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
沈寒烟这个时候起身,出诏狱,“我留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求公主留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