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兮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喝了一杯水,露出好看的笑脸,轻快地解释道:“想象的。你想啊,如果画上只有两条金鱼,画得再像,也只是两条金鱼;如果金鱼是还鱼缸里,小溪里,那也没什么稀奇,我们在客厅里就能看到;如果是两条在太空里的金鱼,那像卡通动画;如果是从冰层里破冰而出的金鱼,我们会觉得它是有生命的,哪怕它与冰川环境——格格不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就是觉得这样的色彩搭配很——”
她眼神透着天真的狡黠:“很美妙!”
程池呆呆地看着她,那一刻,他觉得宁玉兮很不一样,跟他过去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把画室门掩上,对程池说:“等颜料干了,我问我妈妈要一个画框给你框起来就好了。”
说笑间,宁玉兮的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嘻嘻”的猫笼,突然被解放出来的“嘻嘻”不听话地在整个屋子里乱蹿。
宁玉兮和程池满屋子抓它,期间两人脑袋还措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谁都没生气,反而觉得好玩,齐声笑了。
“嘻嘻过来!“程池生气地冲小猫喊道,“不许再跑了!”
谁知,嘻嘻因为被关得太久,脾气上来了,不搭理它的小主人,一会儿跑到书架上,一会儿跃至窗台,一会儿从这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
宁玉兮看着它推开画室的门,惊呼一声:“天呐,程池,不能让它进去!”
然而,已经晚了。
小蓝猫闯了大祸,画室里,沾了颜料的爪子起码在四五幅画上标上了印记,其中还有两幅吴玉竹的成品画,宁玉兮新画的金鱼图也没幸免,红色的猫爪印印在了右上角,还算能接受。
嘻嘻似乎也预料到它闯了大祸,从画室出来以后,就钻回了笼子。
宁玉兮担惊受怕地看着画室里一地的猫爪印。
程池安慰道:“我们把它打扫干净应该没事吧?”
“可是妈妈的画已经被毁了。”她声音带着哭腔。
宁玉兮强忍住泪水,跟程池一起把地面擦洗干净。
程池时不时瞥她一眼,第一次见到宁玉兮脸上出现这种真实的忧虑的神情。
临近七点,吴玉竹回来了,给他们带了甜点和盒饭。
宁玉兮主动坦白了事情的经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吴玉竹的脸色。吴玉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走进画室。
程池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他察觉到宁玉兮和她的妈妈也并不亲近,就跟他与他妈妈是一样的。
他从宁玉兮身上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尽管宁玉兮不愿意承认,她内心深处对妈妈是疏离的害怕的,害怕她对自己有一点不满意。
虽然吴玉竹从来没有要求她一定按照她的期望去做,也从来不会凶她,甚至很少责备她,但她始终无法对母亲表露出太强烈的小孩子情绪,大概是因为她不是在妈妈身边长大的。
做错了事也不敢跟她撒娇企求原谅。
程池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对不起阿姨,小猫是我带过来的,如果我没有带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明天我让赵毅恒叔叔过来,他会赔偿您的损失……”
吴玉竹刚准备开口训斥的话堵在嘴边,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孩,暗暗震惊这是一个十一岁孩子说出来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吴玉竹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程池坦诚道:“程池。”
宁玉兮感觉程池对她妈妈的态度不太礼貌,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礼貌,他的语气很尊敬,偏偏说的话又很奇怪。
吴玉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被小猫爪子印上的“梅花印”,视线停在宁玉兮今天下午创作到图画上,她挑了挑眉,眼底浮现出一丝欣喜。
“兮兮,你今天一直待在画室画画?”
宁玉兮点点头。
吴玉竹粲然一笑:“画得不错。”
宁玉兮惊喜不已:“真的吗?”
“妈妈什么时候会把不好的东西说成好了?当然是真的。画室的事情,我就不怪你们了,下次注意。”吴玉竹说。
夜深人静,程池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画室里仍有灯光,吴玉竹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
他走到客厅接了杯水,凑巧撞上吴玉竹的眼睛。
她手里叼着一根烟,并没有理他。
程池反应过来,不失礼貌地说了句:”抱歉。”
“等等——”吴玉竹叫住他,好像临时起意似的对他说,“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程池拄着单拐过去。
他听见吴玉竹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现在和以后都不许喜欢宁玉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