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进来,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似的。
她一瘸一拐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用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这么冷的天,把窗户开那么大干什么?”
她回头往茶几上的烟灰缸看了一眼,里面烟蒂又增加了不少。
宁玉兮瞪大眼睛,压制住想要质问他的冲动,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你这是要么不抽烟,要么抽烟就抽一大堆?”
程池没接她的话茬。
宁玉兮把饭盒搁他面前:“呐,南瓜粥。”
“兰姨叫我送过来的!”
好长一段时间,程池没有说话,宁玉兮又把饭盒往他面前递了递。
他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干燥温凉的手拂过她的手:“替我谢谢兰姨。”
宁玉兮眼尖瞄到了餐桌上的食盒,她走过去确认了一下,发现还真没被动过。
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没吃东西?”
程池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来操心我的事?”
宁玉兮没接话,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到底吃不吃。”
程池掀起眼皮,直视她,与她重逢到现在,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宁玉兮,你到底——”
她几乎是依靠本能开口,打断道:“是这样的,程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成为朋友。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你也不想提不是吗?我们都在向前走了,我没有留在过去,你也一样。”
她语气平静,却说得很有力。
“呲”——程池打响打火机,四周安静,这声音突兀刺耳,透着不屑。
他叼着烟,凑近小火苗,吞云吐雾,冷嗤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缺朋友。”
果然病好了,就变成这副不近人情的德性了。
宁玉兮冷冷地说:“既然这样,我确实没必要操心,只是看不过去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行为。”
“把人好心当驴肝肺的行为你似乎比我更熟练。”程池如同鬼魅呓语般说,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传进宁玉兮的耳朵。
宁玉兮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拒绝他帮忙的事,她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程池:“……”
“好心没好报。”宁玉兮撑着双拐往门口走,低声吐槽了一句。
程池微眯起眼,望着她的背影,紧紧捏了一下打火机。
“不许走!”他嗓音嘶哑,眼神在狠戾和迷茫之间不断交换。
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往外拱,随时准备跳出来,巨大的痛苦和恨意将他淹没,他情绪渐渐失控。
为什么只要碰上宁玉兮,他就会被情绪左右?
他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他必须把宁玉兮抓回来,告诉她,想把过去的事情全撇干净,除非他死了!
朋友?他才不稀罕一个什么朋友!
她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轻易地背叛他!凭什么这么轻易放下他们的过去!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她是个背叛者,背叛者就该感到羞耻!
他想让她感到羞耻。
——这个想法逐渐占据他的头脑。
宁玉兮不耐烦地皱起眉,刚转身,程池高大的身影就覆上来。
她没来得及反应,左手手腕就被那人猛地拽住,拐杖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被抵在墙角,靠墙勉强支撑平衡。
客厅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小灯,他们所在的玄关处光线不明亮,昏暗光线下的程池皮肤苍白,眼白泛红,眼瞳如深潭一般,沉静而深不可测,浑身散发着侵略性的危险气息,像个高高在上的吸血鬼,更像看到猎物的野兽。
“抓,抓我干嘛,我说得不对吗?”
宁玉兮缓了几秒,见程池没有收敛,始终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说话,她忍不住开口,不安地骂道,隐隐察觉他有点不对劲。
“那么宁小姐希望我用什么回报呢?”
宁玉兮:“……”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口嗨说的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触及到他的雷点了。
她坚决不让自己落下风:“我大晚上给程总送南瓜粥,你不说拿出点小费给我,怎么着也该跟我说句谢谢吧。”
宁玉兮嘴上说得很硬气,实则很想逃离这里,她受不了程池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她,很伤人,也让她感到格外痛苦,这种痛苦使得她茫然无措。
而她不知,她不经意间透出的这一丝惊慌和迷茫,被他尽收眼底。
程池突然附身,靠近她。
她身上残留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炙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恻。
宁玉兮渐渐发现势态不对,抬手准备反抗,可他已经照着她的颈侧咬了下去……
宁玉兮瞳孔地震,脑袋一片空白,许是麻木了,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是很烫,烫得几乎令她窒息。
也许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她抬起手奋力推开他,然后甩了一个巴掌过去,难以置信地骂道:“你疯了!”
程池往后趔趄了两步,被阴影笼罩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