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笑了笑,笑得有点诡异,“应该是吧,今夜王家村或者死一个或者死两个,这要看柳柳的心情。毕竟女人的心思很难猜。”
陆渐欢凝视着柳随风的眼睛,“你的心思也很难猜。”
“哦?具体说说。”
“今夜你不请自来就很奇怪,你愿意和我讲你的故事,也很奇怪。我来王家村本不打算招惹是非,如果今夜你不出现,也许明早我就会离开。那么你也就少了许多麻烦。而我并没有威逼利诱,你却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你说你觉得我像陆离,可我偏偏不是陆离。何况陆离也许并不记得你,或者早已忘了你。你不了解我,却愿意和我讲你的故事,难道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鬼话。地府虽归天界管辖,但是天帝也不会随意插手地府的事。除非有他不得不出面的理由。”
陆渐欢说了一大段话,似乎有点累。他背负着手,又道,“我的鬼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你偏偏相信我可以帮你。柳随风,即便是陆离,也未必可以让所有人满意,未必可以担负起所有人的希望。”
柳随风点头,“你说得对,你本只是在这破庙休息,并没有查我的踪迹。我当然可以不露面。你捉住柳柳却又放了她,就证明你不想管闲事,当然,也可能你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我这条大鱼。至于肯与你说出我的故事,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只是憋得太久想要找个人倾诉。而你恰好看起来很靠谱。至于救人,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助我。三界的规矩我也懂。但我既然肯说,就有十足的把握,你会帮我。”
“承蒙抬爱。我一介凡夫俗子,连阴阳界都过不去,何谈帮你。”
柳随风认真的端详陆渐欢,摇头,“你何必与我打诳语。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三界六道的各生灵信息,这只有一种可能,你在三界六道之外。所以别说阴阳界,只要你想,上天入地也不难。但我也看不透你。当然,如果柳柳在,或者她可以入你的梦中看一看你这颗漂亮的脑袋里,最深处的秘密。”
“我哪有什么秘密。”陆渐欢半抬手臂,看着自己的广袖。广袖下是一双手。十分好看的手,十指尖尖,指尖泛粉。
“每个人都有秘密”柳随风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陆渐欢重复柳随风的话,笑了笑。笑容有点苦涩,“所以你十足的把握是什么?是柳柳么?”
“柳柳,我和她只是合作的关系。她的事我管不着,她需要女子的面皮也好,真的爱慕我也好,只是利用我也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什么才重要?”陆渐欢凝视着柳随风的眼睛,他和当年不同,是啊,时光辗转,三百年岁月谁都会变。眼前的大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鬼差。思及此陆渐欢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他自嘲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小动作,多少年了,改也改不掉。
柳随风愣住,定定的看着陆渐欢,好半晌才说,“你真的很像他。说话也像,动作也像。”
“陆离么?”陆渐欢笑得更愉快,“我不是他。”
柳随风点头,“你的确不是他,如果是陆离,绝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更不会在明知道同伴陷入危险的时候,还有心情笑得这么开心。”
“嗯——”陆渐欢抿嘴,点头。好像很同意柳随风的话。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那个梦里有你的姑娘。”
“我挡不住她的梦里有我,因为那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权利。可我——”陆渐欢轻轻咳嗽,低头看着自己,他略显单薄瘦弱,看起来病恹恹的,虽然这令他平添了另一种美感。
“你怕你连累她?”柳随风叹气,“你喜欢她?”
“怎么会。我和她相识不久。就像我和你,虽然今夜长谈,可终究不过萍水相逢。这茫茫人海转身间就是永别。”
“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如果你想去救她,这里离衰草地很近,我保证你来得及。”
陆渐欢摇了摇头,“如果她不能全身而退,今后也就不用惦记当女天师,地府入册了。”
“可也许她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既然早晚会死,又何必计较在今时还是明日。”
柳随风大笑起来,“你不应该当大夫,要我看,你应该当和尚。”
陆渐欢也在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他认真地说,“我倒觉得,你应该去看看梦妖。也许她此刻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