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一个空旷的房间内。
眼镜仰躺在地板上,规律响亮的滴水声在耳边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眼皮跟着激烈颤动。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
意识与疼痛接踵而至,他整个脑子里的脑浆像是被炸药轰过一样颠倒混乱。
额前的创口更是一秒百下的神经跳痛。
手指下意识朝伤口摸去,却不小心碰到伤口露出的皮肉,触痛到眼镜想立马昏厥过去。
他在地板上缩成一团,两排咬合打颤的牙差点咬碎,眼泪从泪腺飙出、全身冷汗浸出。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从剧烈的痛疼中稍缓过来。
眼镜倒吸着凉气睁开眼,瞳仁上像是被蒙上一层阴影,他频繁的眨眼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
“有人吗?”
眼镜伸着手臂在四周摸索,只在硬实的地板上摸到一层厚灰。
他昏迷前的情形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儿也完全不得而知。
粘稠柔滑的水顺着额头一路流到嘴角,顺势流进了嘴巴里。
水渍在牙齿中间散开,他就着唾液把水吞咽进喉咙,铁锈般的腥味和发酸的牙床让他瞬间明白。
哪有什么水声,都是自己伤口涌出的血。
“有没有人啊,这是哪儿?”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蚊虫嗡鸣般微弱。
余光中瞥到什么东西,他转过头隐约看到一个四脚着地的黑色动物朝他走来。
“什么东西,狗吗?”
他看不清样貌,只觉得可怕。
这动物有半人高、全身黑色,和印象中的黑狼狗一样。
荒郊野外多有些大型野狗,它们凶残狠戾,吃肉夺食,见到人不仅不怕还会主动攻击。
被他们啃咬一口,巴掌大的肉都能从你身上撕扯下来。
他们以前探险时曾经遇到过一回,濒临饿死的野狗挂着口水露出尖牙,一口就把他们用作道具的活鸡咬死。
那只鸡临死前的哀鸣和挣扎他还历历在目。
他的眼皮急速眨动,记忆中的恐惧也现实重叠,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四条健硕有力的黑腿不断朝他逼近。
逐渐显眼的尖牙能一口咬穿他软薄的喉咙。
眼镜吞咽了下口水叫喊:“别过来,别过来!”
他的手臂艰难的挥动想要驱赶,却无济于事。
“把他挂起来。”不远处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眼镜才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把你的狗带走。”
他焦急的从喉咙里吼着那人,等视线聚焦之后他才注意到那个男人竟然在摆弄他们的三脚架和直播手机。
“你是谁?别动我的东西!”眼镜大声吆喝,气息吞吐的音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屏幕的光亮映出男人冷笑的脸,他像看蚂蚁一样看着他:“这么喜欢直播,那我成全你。”
男人笑的不寒而栗,潜意识迸发出他很危险的信号。
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自己的左手突然高举过头顶。
他惊诧的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右手也被看不见的东西举起,周围的异常让他应接不暇。
“啊、啊、啊,什么东西,放开! ”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缠住,眼球在眼眶中来回转动,可视线里什么也没有。
他从地上一点点被拖起来,像极了挂钩上待宰的羔羊。
“放开我…… ”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全身各处只有疼痛在叫嚣。
他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看不见的鬼怪拉着他升到空中。
不远处的男人还在饶有兴致地查看着直播手机,似乎对他的遭遇完全没兴趣。
眼镜带着哭腔惶恐不安的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会走的,再也不来这里,我真的不想死。”
而他得到回应则是双脚也被束缚拉扯着摆成一个大字。
周正阳从屏幕里抬头,他很满意这一幕的构图。
双臂在身体两侧高举,双腿打开,这不就是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么。
多么标准的人体展示,就从这里开始吧。
周正阳嗤笑着把摄像头的视角框准他,仔细的调试着角度:“这些直播里的观众一定很期待你的表演。”
“不要,不要…… ”眼镜的脸上只剩下恐惧和求饶。
周正阳松开手满意的看着他的表情。
人类的恐慌、畏惧只会让他感到兴奋。
手机后的男人突然消失,只剩下三脚架旁闪烁的红色灯光。
他惊恐地寻找着男人的身影,急促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却依然像是缺氧一样痛苦。
被他短暂遗忘的黑色野狗沿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身体上。
这时,他才终于看清了这不是狗。
这竟然是一个黑色外皮包裹着骨头的小孩,可他比野狗还要吓人。
眼镜无助的嘶吼着:“不要靠近我,高虎,小优,你们在哪…… ”
“谁来,谁来救救我。”
“元兮,对,元兮哥,求你快来救救我!”
厚重的安全门比想象的还要沉。
元兮用两只手才推开一扇,苏未朝自然的走过去推开了另外一扇。
两人借着洒进来的月光大概看清了室内的场景。
这是一间空旷高耸的房间,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两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摆在中间的一个一人多高的黑色三脚架,上面放置着一个正在直播的手机。
而再往里的空中悬浮着一个人类。